王世充今天心情不错,在幽州来回跑了半年,基本上也算是把高凤仙之事给对付过去了,高熲可能是最近太忙于和杨素斗法,也没什么空再来管他,几次为了幽州之事见面,也纯粹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至于幽州长史的职务,也因为幽州的人事变更,而不了了之,现在王世充还是回了本官兵部驾部司员外郎的任上,干回了老本行,这让他觉得挺好,起码现在不用卷入东宫之争,可以静观其变。
带着这个好心情,王世充今天决定出去走走,这几年忙于公事,生意也都交给安遂玉打理,他都很少上街转转了,安遂玉死后,整个产业的经营又落到了他的头上,每天的账让他算得头晕眼花,如何能找一个既忠实又有能力的人帮忙打理生意,这让他很头疼。
所以王世充今天决定给自己放个假,顺便也看看现在大兴城内的物价,随着这几年身份地位的提高,他已经很少亲自去管柴米油盐的价了。
一身便装,身后跟着张金称和单雄信两名壮汉,王世充信步游走在大兴城繁华的街市上,这一天正值元宵佳节,还没到晚上,多数的店铺已经开始卖起花灯,平时难得上街的姑娘家也都纷纷出来游玩,所有的小吃店里都挤满了客人,而绸缎店和布庄更是生意火爆。
不少店家直接在店门外加了摊子,掌拒的亲自出马在外面的摊上搞起元宵节大促销的活动。
王世充一路走一路看,那各式各样的花灯,小摊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街边江湖艺人的杂耍把式,都让他大饱眼福。
走到中午光景,王世充一边吃着刚买的一串臭豆腐,一边踱到了西街最繁华的一个集市,这里是各国商人们摆摊的一个大市场,也是这大兴城里平时最繁华的地方。
王世充一路走过去,只见这里有着各国的奇珍异宝,什么波斯的地毯,陶器,印度的玳瑁,宝石,大食的弯刀,南洋的香料,高句丽的人参,应有尽有。
一个个摊位前,尽是蒙着面纱,扭着纤细腰肢的胡姬,缠着大包头,留着小胡子的波斯商人,还有戴着高帽子的高丽客商,到处都是异域风情。
王世充边走边看,越发现有一处摊位围了最多的人,许多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过了一会却摇头叹息而出,这反而吸引了更多的人围了过去。
王世充心下好奇,也跟着人流一起向里拱,好不容易挤进了内圈,只发现有一人正坐在一块布上,叫卖着半块铜镜。
那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苍头,小眼睛,酒糟鼻,嘴里缺了一颗大门牙,手里捧着半块铜镜,正在高声叫卖,声音有气无力,还时不时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人听得于心不忍。
只是那老苍头一开口叫卖,就会让所有人对他的同情都消散到九霄云外:“半块老铜镜,一百贯!”
一贯钱就是一千文,一百贯就是十万钱,在这个一斗米才五六钱的时代,十万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几个好事者上前看了看那面铜镜,就是面普通的老铜镜,时间大概有七八年了,已经磨得照不清人影。
围观的人无不说这老苍头脑子有问题,半块又破又老的镜子还要卖这么贵。渐渐地,人群散开了,王世充却起了好奇之心,与张金称与单雄信二人躲到了一旁静观事情的发展。
从未时到申时,老苍头的摊前没几个人再来,偶尔来几个人,看看那镜子,再问问价,都是笑话他几句后就走开,而那老苍头却置若罔闻,仍自顾自地在那里叫卖他的铜镜。
这时,走来一个身穿青色布衣,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此人满脸风霜之色,肤色白净,眉目疏郎,两鬓微霜,留了一把长须,衣服上补丁加补丁,但落拓的外表仍掩饰不住他文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