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矩看向了慕容三藏,笑道:“本官临行前,还曾担心番禺城有失,但高仆射却毫不在意,他跟本官说,有当年北齐名将慕容绍宗的儿子慕容三藏在,番禺城自然是稳如泰山,今天一见,方知高仆射神目如电,所言非虚啊。”
这慕容三藏的父亲慕容绍宗乃是前燕太原王慕容恪的后人,当年前燕国先是亡于前秦之手,一代名将,慕容恪的弟弟慕容垂虽然后来又复国成功,趁着前秦淝水之败,建立了后燕,但没多久后燕又被新兴的北魏所消灭,王朝霸业,转眼就成过眼云烟,传到慕容绍宗的时候,已经是北魏的将军了。
慕容氏以善战,多谋而闻名于世,在五胡十六国时期,这个家族代代名将,家中自成兵法,慕容绍宗也得到了这个家传兵法,在北魏成为著名的将领,后来北魏的六镇边防官兵大起义,导致北魏分裂成为东西两个魏国,权臣高欢和大将宇文泰各自成为东西魏的实际统治者,慕容绍宗跟的就是高欢。
高欢手下的头号悍将,也就是后来祸害南梁的胡人候景,在高欢死前一直畏惧于高欢的赫赫武功,不敢轻举妄动,高欢一死,候景就迫不及待地扯旗造反,可是没想到高欢在临死前留下遗命,说他死后候景必反,而打败候景的,东魏上下只有慕容绍宗一人而已。
果然,慕容绍宗当上了平叛军的大将,把横行一时的候景打得屁股尿流,最后只带了八百族人逃到南梁避难去了,也正是凭此一战,慕容绍宗天下名将的地位得到确立,而慕容三藏,则正是慕容绍宗的嫡子。
慕容三藏叹了口气:“裴巡抚过奖了,本将只不过尽自己的职责而已,韦将军那天过于托大,没有集合分散在各处的兵力,只带了一千人就去出城迎战叛军,结果中伏身亡,本将只后悔当时没有再坚持一下,至少跟着韦将军出战也好啊。”
裴世矩说道:“慕容将军,现在城中情况如何?百姓和军士们在这次叛乱中损失了多少?有没有数字统计?”
慕容三藏想了想,说道:“番禺城原有百姓和客商十万余人,这次守城八个月,昨天统计了一下,大约还有九万多人,当初韦将军带入广州的士兵达两万,经过了三次轮换后,还有一万七千多人,这次守城下来还剩五千多人完好可战,剩余六千多人都是伤病员,只怕得迅速医治才是。裴巡抚,若不是北方的士兵对这岭南之地水土不服,病倒一大半的话,我军是可以在正面打垮叛军的,您刚才说明天要进城摆庆功宴,窃以为有些不妥,城中还是疫病流行,万一让各位将军们传染上,那就不好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慕容将军勿忧,我这里有个岭南本地人,现任帐下大都督,名叫麦铁杖,他有个独门秘方,可以用五岭那里的一种藿香草,制作出清热解毒的药汤,只要喝了这药汤,便可神清气爽,解除瘴毒,这次我军一路来岭南,就是喝了这药汤,结果一个犯病的都没有呢。”
慕容三藏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真有这么神奇的药水?我们在番禺两年了,城内的医生也没开出这种药方啊。”
王世充笑了笑:“这些可是麦铁杖家传的秘方,而且需要五岭上的藿香草才行,我们这次一路行来,也带了不少藿香草,如果慕容将军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制作汤药,让生病的士兵们喝下,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内,就会止住城中疫情了。而且冯将军那里这次也带了不少他们的治瘴毒药,可以一并送去。”
裴世矩想了想,说道:“慕容将军,你说的有道理,城中的疫病这一两天内恐怕还无法根治,庆功宴还是放在这大营里好了,事不宜迟,你现在去我们军中找帐下大都督麦铁杖,我们跟他交代过此事,他会带上草药跟你进城治病的。”
慕容三藏哈哈一笑:“那就多谢二位了,咱们明天在此痛饮庆功酒!”说完后,他潇洒地一转身,大红披风无风自飘,而人则快步走出了帅帐。
帐中只剩下裴世矩和王世充两个人了,裴世矩收起了笑容,看了王世充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世充,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点,有点不认识我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都是为了国事,你的做法很对,以夷制夷,在岭南蛮夷中制造仇恨和冲突,这样才能保我们汉人的统治稳固,只是这个做法为什么你初入岭南时不提,却是今天在这里突然宣布呢?老实说,这确实有些让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