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王爷,这架势,反正你也逃不脱了。左右是个死,何不发发慈悲,让我乔山阳得些好处,也不枉我跟你出生入死一场。”
“你这狗贼……!”李珙差点喷血,一面喝骂一面死命扯开胳膊,但乔山阳却像是八爪鱼一般的缠着他的胳膊,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马蹄急促,阴影将阳光遮挡。李珙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李光弼笑眯眯的面孔。
……
邠州城破之时,丰州戈壁滩上,已经持续了近七个时辰的浴血大战却刚刚到达高潮。
王源率手下亲卫营三千余骑兵从后方直冲前方血肉横飞的修罗场。原本这种规模的大战,尚轮不到要调动亲卫营的地步。王源虽然喜欢亲自上阵杀敌,但这种规模的大战之中,王源也明白,自己若是贸然涉险,一旦有失便会导致全盘的崩溃。
可是这场战斗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持续了这么久,之前布置的种种手段都没能吓阻住对手,大量的伤亡也没能让对手放弃战斗。这让整个战事朝着不死不休的方向演变。看起来,骨力裴罗是铁了心要分出一个胜负来,为此他已经不再顾忌遭受的损失了。但对王源而言,大量的战损是不可接受的。兵马伤亡已经接近两万余人,这已经是王源所能承受的极限了。王源不能容忍这种情形继续持续下去。神策军全军皆是精锐,几乎每一名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王源绝不想让这些精锐兵马在这里和回纥人兑换性命。这一战之后,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待着自己,兵马损耗太多,这也是致命的后果。
鉴于此,王源本可以继续让骑兵和步兵在两道山包间的山道上继续消耗对手,找到一个最好的出击的时机。但现在,他决定提前祭出手中的大杀器。他必须尽快的解决这场战斗,逼迫对手崩盘。
亲卫营三千余骑兵,装备自然是最精良的,而且也只有他们,装备了最新研制出来的大杀器。那便是被亲卫们称之为大萝卜的手榴弹。那是王源最后的一手牌。不到万不得已,王源是不愿意祭出底牌的。这倒不是王源舍不得用军中的几千枚宝贵的手榴弹,而是因为这些东西虽经过多次试验,但在战场上运用还是头一遭,实战运用也是头一遭,效果不得而知。其不稳定性会造成许多的意外变数。其二便是因为,这是赶工数月才赶制的这数千枚手雷,轻易用光,会失去这张可以改变战局的底牌。此战之后,大军恐怕就要立刻南下,也许不久后便要遭遇另一场大战,而这当中再无任何物资的补充。在虎蹲炮此战之后将全部报废的情形下,王源还想着能留下手榴弹这张底牌,应付接下来可能遭遇到的困境。
但现在,这一切的顾虑和想法都不切实际了。此时此刻,若不尽全力的话,怕是连眼前的对手都无法战胜了。王源承认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坚韧和凶悍。虽然一再告诫其他人,骨力裴罗这十万骑兵不好对付,但骨子里,王源对神策军更有信心,从而衍生出一些轻敌之感来。战事进行至此,这种感觉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有的只是对对手的尊重了。
亲卫营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战场后方,迎面是退下来的象骑兵的兵马,再往前里许,遇到了浴血之后退下来的昆仑奴骑兵。遇到象骑兵的时候,这些象骑除了疲倦之外倒还没有什么特别触目惊心之处。但此刻遇到血战归来的昆仑奴骑兵,那场面便让人揪心了。三千多昆仑奴骑兵兵分两路在两条通道中迎击对手,一边有一千五百多人。但现在,王源等人遇到的东侧的这一只退下的昆仑奴兵团却只剩下最多四百人。也就是说,东侧通道昆仑奴骑兵在刚才的交战中损失了一千多人。这边是这种惨烈的情形,西边的情形也一定不会太好。整个三千多人苦心经营而成的昆仑奴骑兵营,此战中将损失六成多的人手。
神策军中本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一只兵马都不可拼光所有兵马,总是要留些种子下来延续这只兵马之后的建设。也正因如此,眼前这四百余骑才得以撤退下来。但其实,这些黑奴个个带伤,有的身上插着几只箭,有的断了胳膊,有的身上开了大口子。可见之前战斗之惨烈。
王源只瞥了那些缓慢回撤的昆仑奴几眼,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严肃,牙齿也紧紧的咬住了下唇。这种表情已经很少在王源脸上看到过了,熟悉王源的都知道,大帅这是已经恼火到了爆发的边缘,这时候的大帅是最可怕的。
“让开通道,让开通道。”亲卫营将领大声吼叫着,同时号角之声莽莽而起。
前方神策军的万余骑兵正堵塞在通道上,硬生生的将正在猛攻的回纥骑兵抗住。当听到号角之声和马蹄之声时,后队骑兵立刻纷纷朝两侧闪避,让出了二三十丈宽的通道来。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王源骑着黑色的骏马如一道闪电般穿阵而过。后面是滚滚而至的如龙似虎般的亲卫营骑兵。
前方数百步外的战场上,回纥骑兵在昆仑奴骑兵撤退之后再一次掀起了一轮进攻狂潮。靠着人数的优势和悍不畏死的强悍,再次将战场往前推进了数百步。眼看着神策军的骑兵节节败退,己方已经越来越占据上风之时,有人看见了阳光下烟尘涤荡之中冲出的一股兵马。以及在那只兵马队列前迎风招展的金色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