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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道远摆手道:“这时候了,还推辞什么?除非你也没什么信心。”

王源想了想道:“罢了,在下最怕人激将,我当然是有信心的,只是怕我一个小小校尉又是新来乍到的便指手画脚的,惹人不快。”

崔道远呵呵笑道:“老夫都甘愿受你驱遣,你还怕什么?我相信在场诸位都不会有异议的。诸位觉得如何?”

城上大小官员只能点头应和。沈子芳张了张口,但却没说出话来。被一个小小校尉指导着办事,沈子芳是不开心的,但想起崔道远的话来,他便也只能忍气吞声了。况且自己确实有些迷茫,不知从何处下手。既然如此,又何必去争辩什么。这样一来,城破了自己也有回旋的余地。

王源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调度扬州防御之事的总指挥官,对于守城事宜,王源自然是轻车熟路。午前时分,城中水陆兵士共计一万余兵马尽数集结。王源指派了几名将领各自率队各带一队兵马,开始加固城墙垛口,搬运檑木巨石以及床弩弓箭等守城物资上城墙。士兵们有了人指导,便不再乱成一锅粥,几名扬州城的将领一开始是不服气的,但看到王源的命令条理分明面面俱到,便也收了对这校尉的轻视之心。再加上面临着叛军攻城的巨大压力,大家也没心思在一些琐事上计较了。

到了午后,整个扬州城中的百姓已经全部知晓了叛军将要攻击扬州的消息。恐慌是一定的,当即便有不少百姓和商贾富户开始打点细软打算从南门乘船逃往江南。然而扬州城的大船几乎全部被官兵征收。剩下的小船也不足以让他们抵挡长江的风浪,所以这些人只得无奈返回。但大多数扬州的百姓却选择了响应官府的号召,为守城出一份力。

扬州虽处东南,升平日久。但这里的百姓们却并非外人所想的那般孱弱和怯懦。地处南北交界之所,自古以来便战事不断,遗留下的民风也颇为彪悍。虽然在大唐百年繁盛之中,这种彪悍的民风泯灭了不少,但却绝不似外人认为的那般贪图享受胆小怯懦。这一点从沈子芳发布告示,征集青壮百姓协守扬州之后的反应便可得知。短短几个时辰,城中青壮百姓响应号召者达五六千之众。这些青壮百姓们握着自家的刀叉棍棒等物聚集于北城广场上,誓为保护扬州城的安宁出一份力。

王源见此情景大为赞叹。百姓们其实很简单,他们的行为并不是为了维护某一方的势力,而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安宁生活。说白了,百姓们只想要安定幸福的生活,谁要是打破他们的这种生活,他们便会与之为敌。所谓民心所向,其实便是看谁能关心百姓的疾苦,看谁能让百姓过上安稳饱暖的生活罢了。安禄山的叛军最大的失误之处便是对百姓太过严苛。叛军祸害百姓的恶行已经传遍天下,没有人愿意让叛军占领城池,遭受他们的奴役,所以积极参与奋起抗争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954章 身份

未时时分,城门口的大运河的河道上已经聚集了四五十艘大船和上百只小船。河堤两侧的百姓们也已达万人。王源下达了装运土石沉船堵塞航道的命令。一时间上万百姓往来于河堤上下,无数的太平车从城里城外推着土石泥包进进出出,将一艘艘的大船装满了土石沙包,压得船舷离水只有数寸。

按照既定的方位,在有经验的知道水道深浅的船工们的指点下,一艘艘的大船沉入河水之中,腾起的巨浪和漩涡声势惊人。东西城墙之间宽达三十余丈的河道之中,数个时辰之内便吞没了几十条大船。太阳落山之前,百余艘小船也以锁链链接,载满土石沙包在河道之中沉了几排。待一切平息之后,城墙之间的水道已经形成了一道突出水面尺许的沉船隔离堤坝。如此浩大的工程,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见到效果了。

然而王源还不满足,他命人携带原木,在沉船带上打下了数排横斜不一的巨大的木桩,这些大木桩穿透泥石船只将它们紧紧的串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这样一来,即便冲击力再大的船只也无法冲破水面下的屏障进入城内。

此情此景,就连一开始对此抱有怀疑和抵触态度的沈子芳以及部分扬州的官员都不得不承认,这位王校尉的笨办法确实是奏效了。这种沉船屏障既不怕火攻,也不怕强力冲撞,足以保证这开阔的入城河道不会被叛军的大型船只冲破。

然而王源觉得还远远不够,他知道,要想挡住叛军七八万大军的进攻,这些措施还远远不够。即便是已经被阻断的河道入城口,若不以重兵加以封锁,叛军还是有办法驾轻舟穿行而过。毕竟沉船屏障防的是吃水深载兵多的大船,对于泅渡或者是轻舟穿行还是防御力不足,这大的城墙豁口也注定了这里将是叛军攻击的重点。

于是王源下达了加固上方悬桥,便于弓箭手驻守上方的并且可以堆放大量防守物资的命令。数千军民从城墙两侧开始,搬运粗索和原木,开始对两墙之间水道上方的悬桥加以拓宽和加固。这项工作的难度极大,因为这些悬索并无着力之处,完全靠着两侧的拉伸之力而固定,效果很是不好。

但好在王源曾有过搭建悬索桥的经验,此刻也派上了用场。在城墙两头搭建数丈高的壁垒,用绳索一根根将悬桥连接于堡垒之上,形成一道道斜拉索桥的格局。保证了悬桥的稳定性。在此基础之上,再以绳索和原木以及木板加固索桥。这样一来,悬桥的牢固程度大大的提高。当然,这索桥的缺陷也很明显,因为不得不采用绳索和原木搭建,若被叛军火攻,怕也难逃被焚毁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