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纥兵马是绝不会参与动手的,伐木造物这些事情都落在了六万唐军的身上。回纥的十万兵马躲在营地里大吃大喝大睡,根本不会伸一个手指尖儿。李光弼曾要求十万回纥兵的领军将领乞扎纳力派兵协助。乞扎纳力的回答差点让李光弼气歪了鼻子。
“我们是来打仗的,可不是来做苦役的。这些事我们可不会去做。我的兵马要养精蓄锐。再者说了,造这些有个屁用。攻城便攻城,一窝蜂猛冲到城下,搭上梯子攻上去占领城池便罢了,搞这些东西有个鸟用。”
李光弼翻着白眼心想:这帮回纥人只会骑马冲锋射箭砍杀,那里经历过攻击大城的作战?他们北方的草原上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城池,都是些木石简单搭建的城堡围墙,里边都是毡帐草棚的住处。他们打仗固然是可以骑马纵横,但却不知道大唐的城池有多坚固。要是让他们看看长安城的城墙有多高,护城河有多深的话,他才会明白事情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光弼也不想跟他磨嘴皮子,他们不愿动手便拉倒,反正六万唐军的人数制造器械也够了。这六万兵马大多为新募之兵,只有不到一半可以作战,攻城主力还是要靠回纥人,李光弼可不想在这时候和乞扎纳力闹得不愉快。
然而,这些闲着不干活的回纥人偏偏还不安分,闲得无聊还跑到打造的工地上招惹唐军,辱骂戏谑唐军士兵。唐军士兵们气不过,闹出了几场风波来,双方还小规模的火拼了几场架,死了上百唐军士兵。于是唐军士兵们纷纷要求严惩闹事者,搞得怨愤甚大。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李光弼可不干了。于是李瑁召见乞扎纳力,很不客气的训斥了他一顿。乞扎纳力虽然嚣张跋扈,但也知道不能闹得太过分,否则会坏了双方的协议,骨力裴罗也不会饶了自己。乞扎纳力将为首的几名回纥士兵绑了,当众砍了脑袋,才将此事平息了下来。
器械的制造还算顺利,六万唐军一起动手,一天数百架的器械成型。虽然歪瓜裂枣一般不太好看,但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临时所用,倒也不在乎卖相。利用准备攻城器械的空隙时间,李光弼亲自去长安周边进行了一次实地的侦察。
这不是李光弼第一次侦察在叛军盘踞下的长安城防,几个月前,李光弼和郭子仪在被王源的兵马救出丰州抵达蒲州神策军军营之中后,李光弼便曾经亲自去长安查看叛军城防。所以李光弼才会对攻长安如此的慎重,便是因为当时看到了长安城在叛军的经营下城防坚固,难以攻破。然而,这一次侦察之后,李光弼更是惊的目瞪口呆。几个月的时间过去,长安城的城防已经比数月前更为坚固。城墙高了数尺,城墙上的箭塔多了不计其数。护城河也拓宽了几丈。城外开阔地上遍布密密麻麻肉眼可见的陷马坑和陷阱。整座长安城像是一座怪兽一般被武装到了牙齿。
李光弼心都凉了,要想攻下长安,恐怕是件极为艰难的事情了。凭着这十万回纥兵马以及六万战力孱弱的唐军,恐怕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难怪以王源百战百胜的能力也不敢轻易进攻长安,怕也是担心一世英名毁于此处吧。
侦察了城防之后,忧心忡忡的李光弼立刻回到蒲州,当晚,李光弼在李瑁的寝处觐见李瑁,将长安城的情形一五一十的禀报给李瑁听。
闪亮的巨烛之下,李瑁身着华衣神清气爽的坐在软榻上,听着李光弼描述长安城的城防状况。越是听李光弼的叙述,李瑁脸上的表情便越是凝重,他从李光弼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胆怯之意。
“李光弼,你跟朕说这些作甚?现在大军已经箭在弦上,你却跟朕说长安固若金汤,难以攻克。难道说你要建议朕放弃攻长安之举不成?”李瑁终于忍不住皱眉打断李光弼的滔滔不绝。
李光弼忙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将真实的情形奏于陛下知晓。此次攻长安怕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坚固的城防加上城中史思明的十几万叛军兵马,这次攻城怕是一场苦战。臣只是想跟陛下探究一番,若付出巨大的伤亡,攻长安还是否值得?”
李瑁怫然道:“现在这个时候你却打退堂鼓?就算长安城是铁浇铜铸的,这一次也一定要收复京城。你该知道收复长安意味着什么,不但可以大振朕的威名,而且可以让天下臣民就此对朕归心。朕之所以要借兵,之所以要赶在王源明春攻城之前拿下长安,便是因为其重要之处。你难道不明白么?”
李光弼忙道:“陛下息怒,臣当然明白,臣可没说退兵,臣只是希望能有更好的策略罢了。”
“有何策略?你倒是说来听听。”李瑁沉声问道。
李光弼道:“臣在想,如果攻城消耗我大量兵马,岂非让王源坐收渔翁之利。咱们的兵马死的太多,那不是件好事。不如陛下下旨,命王源的神策军协助攻城,令其为攻城先锋,这样既可攻下城池,又可避免我大军死伤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