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道:“确实没有证据,还有些是我编造的谎言。但就算是谎言,谎言重复千百遍也会成为事实。况且我说的话也并非全是假话,难道李瑁的登基是合乎规矩的么?他甚至都没被立为太子,在陛下尚在位之际便登基为帝。陛下也没有下圣旨传位于他,不过是他自说自话,陛下后来配合他行事罢了。”
公孙兰沉默半晌,皱眉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王源静静道:“很简单,借用皇子们之口,将李瑁篡夺皇位的消息散布出去。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也让李瑁的登基变成不让人信服,让他的皇位不那么稳固。”
公孙兰愕然道:“你这么做岂非是要其他皇子与之争夺皇位?这岂非是挑起大唐的混乱?”
王源点头道:“我正是要这么做,我不用动手,自然有人去找他算账。他这个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其他皇子有权利将他拉下皇位。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的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
公孙兰吸了口冷气轻声道:“可是难道你真打算挑起大唐内部的混乱么?在叛军未灭的情形下,这么做是否明智?现在李瑁有李光弼他们的支持,要想将他拉下宝座,怕是只有武力可为。此举造成的后果你想过么?也许比现在更加的混乱。”
王源静静道:“我当然想过,我就是要让局势越乱越好。当然,你也不必担心,短时间内,李瑁的皇位不可动摇,甚至我也已经上贺表承认他的登基的事实。短时间内,他也不会对我不利,他还没那个实力。而且在平息叛乱之前我也不允许内乱,否则岂非给了叛军机会了。安内先攘外,真正的好戏是在平叛之后。”
公孙兰怔怔道:“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动手,假借的是其余皇子之手。难道你是想暗中资助皇子们兵马,让他们去和李瑁争夺皇位?”
王源微笑道:“表姐当真聪慧过人,我正是这么想的。我告诉李珙,我会给他钱粮,支持他们以平叛的名义募集兵马加以训练。这些兵马平叛怕是指望不上,但将来和李瑁叫板,才是大有用场。我不出面,但我可以支持别人出面。为了皇位,皇子们之间会毫不留情。这是他们李家的传统。从太宗到当今太上皇,他们谁不是骨肉相残的老手。”
公孙兰想了想道:“二郎,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一句,若当真他们内乱起来,对大唐有何好处?岂非又是天下大乱,又是生灵涂炭?”
王源转头看着公孙兰,黑夜中公孙兰的双眸熠熠生辉,温馨的呼吸清晰可闻。
“表姐,今我说了,今日我将对你坦陈心迹。其实我早已经对大唐不抱任何希望,我心中已经无一丝一毫对大唐忠诚。陛下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对他失去了信心,而且我和陛下之间的矛盾也不可调和。数月之前,我还下不了这个决心,直到那一次,李瑁派暗探去浣花溪窥伺秦国夫人和杨玉环的住处,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没有了丝毫的退路。我有十成把握揣度,陛下和李瑁已经知道了马嵬坡上的真相。外界流传的流言,说我杀了前太子李亨,救了贵妃私藏的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件事已经无法保守秘密。而李瑁的举动则恰恰说明了他们已经确信了这件事。虽然之前我和他们父子之间有些嫌隙,但在我看来,那都还是可以弥合的矛盾。然而这件事却让我毫无退路,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了。虽然他们从未问过这件事,甚至公开私下里都没谈及此事,但在我看来,越是闭口不谈,则越是有蹊跷。你是知道我的,当我退无可退的时候,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公孙兰呆呆的看着王源,喃喃道:“然则,难道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局?李瑁是你故意放出成都的?他在灵州登基之事你也预料到了?你故意装糊涂,即便李宓将军向你指出了这一点,你也并未有什么反应?”
王源微微点头道:“是的,这都是我故意为之。剑南陇右河西三道是我的地盘,李瑁能轻易的离开成都抵达朔方,我不放行他能走得了么?李瑁去灵州的目的我也很清楚,陛下身边的新近提拔的马德忠是我的人。马嵬坡上时,他便效忠于我。原本他只是地位低下的内侍,但陛下自来成都时格外小心,将身边贴身的内侍换了一茬,马德忠因为地位低下,反而不受怀疑,被提拔为贴身内侍。正是他偷听到了陛下和李瑁的谈话,我才知道李瑁此去灵州是同回纥人商谈借兵事宜。”
“什么?借兵?他们要向回纥人借兵?”公孙兰惊愕不断,从王源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她不知道的秘密,都是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这让她也失去了平日的淡定。
“是的,他们要向回纥人借兵。李光弼和郭子仪在灵州同回纥人接触,回纥人已经击败了突厥白眉可汗占领了北方草原。李光弼欲引回纥人兵马进大唐平叛,说是平叛,其实也是壮大李光弼等人的实力,足以和我相抗衡。”王源静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