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处城门口更是从午后时分便开始有人离开,特别是一些抱有投机心理的官员和文人们,他们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灵州,匍匐在新皇的脚下表达效忠之心。因为他们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继位老皇帝任命的官员大多数都将被更替,这时候若是早一些去觐见新皇表示效忠,说不定便能得到丰厚的奖赏以及梦寐以求的职位。
在这些人的带动下,就连城中的一些小吏乡绅乃至部分百姓们都开始收拾物事意欲出城奔赴灵州去,一时间几处城门口人马喧嚣拥挤纷扰,闹得人心惶惶。
李宓率神策军维持着城中的秩序,他早已接到王源的命令,一定维护城中的安定。至于那些要离开成都的官员和百姓们,王源的命令是:一律放行!王源巴不得他们滚蛋,因为他们留在成都也是负担,王源也绝不愿强留一人在成都城中。
当然,绝大多数百姓虽然心中慌乱迷惘,但他们还是清醒的。特别是剑南成都本地的百姓,他们只会盯着王源。只要王大帅在成都,打死他们都不会离开。因为他们这么多年来已经在大帅的荫蔽之下过着安定的日子,他们相信只要大帅在成都,一切便无大碍。天塌下来自有大帅替他们撑着,地陷下去自有大帅替他们堵着,王源便是他们心中的那根定海神针。谁当皇帝他们不关心,只关心大帅是否离开成都。
一片混乱之中,散花楼左近的皇亲国戚们的住处却静悄悄的。在散花楼西的一座大宅院之中,一个由李珙召集的,几名王爷参加的会议正在进行。上午从王源的宅中告辞回府之后,李珙便立刻派人将在成都的几位皇子们请来聚集一处。虽然对于这位二十六皇子的最近的作为很是不满,但现在这个时候,众皇子们早已放下了对李珙的成见,欣然赴约了。因为当皇帝的不是李珙,而是李瑁。对于几名有意染指皇位的王爷们而言,现在李珙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大家都是同为天涯沦落人,都是失败失意者。
四方大桌的四周,坐着十三皇子颖王李璬、十六皇子永王李璘、十二皇子仪王李璲、以及二十七皇子恒王李瑱。丰王李珙坐在东首主位上,正指手画脚说着话。
“诸位皇兄皇弟,我请你们来是有件事要和你们商议。今日之事你们应该已经全部知道了,寿王在灵州登基为帝了,父皇退位为太上皇了,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此事和咱们兄弟大有干系,我不得不请你们过来议一议对策。今日之后时局便大不同了,各位皇兄皇弟对此有何高见,可以畅所欲言。”
诸皇子沉默着,无仁愿意率先说话,虽然他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一肚子的怒气要发泄,但他们不愿轻易开口。
“十二哥,你是在座兄弟们的长兄,可否请十二哥率先说一说关于此事的看法。”李珙看着垂首沉思的李璲道。
李璲抬起头来,见众兄弟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倒有些紧张。他是个谨慎之人,轻易不愿表露心迹,虽然对于寿王李瑁的登基他也感到震惊和愤怒,毕竟他是在世皇子之中最年长的一个,本来是最有资格获得皇位的,他自己也一直这么想。可是现在,事情到了如此的地步,他也不愿再去说些话来导致将来成为把柄。
“我没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咱们便该顺应天意便是。既然是父皇传位于十八弟,我是坚决拥护父皇的决定的。总之我大唐皇位在自家兄弟手中,无论是寿王还是在座各位兄弟继位,当兄长的都是赞成的。”
李璲的话收获了一片白眼,性子火爆的十三皇子李璬当即冷笑道:“十二皇兄倒是大度。但为何我听说不久之前,你在府中私下饮酒之时,还和你的府中幕僚们说自己是长兄,太子立长乃是规制,你才是太子的人选?怎地现在变得这么大度了?”
李璲怒道:“十三弟,我私下里的话你怎知晓?莫非你还在我府中安插有眼线不成?”
李璬冷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隐瞒的?不错,你府里我确实有眼线,不仅是你,在座的几位弟弟的府里我都有眼线。我也不矫情,我也是想当太子的,所以我安插眼线在你们的府里,便是希望知己知彼,随时掌握于我有利的消息。我不怕跟你们明说。”
此言一出,众皇子们面色大变,十六皇子永王李璘指着李璬的鼻子骂道:“你混账,这等事你也干得出来,当真是昏了头了。居然在我们府里安插眼线窥伺于我们。简直令人发指。”
李璬冷笑道:“十六弟,莫装的这么无辜,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勾当?我府中幕僚张文生不是你的眼线么?莫以为我不知道。二十六弟府中的仆役李球儿也是你安插在他府中的眼线。大伙儿都不干净,我敢承认,你们却不敢。”
永王李璘面目涨红,指着李璬说不出话来。仪王李璲冷声道:“十三弟,你太过分了。咱们是兄弟,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件事若是禀报给父皇,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