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帅,现在库存一万三千枚。”柳熏直忙道。
王源沉吟片刻道:“罢了,霹雳弹停产,有这一万三千枚霹雳弹暂时够了。反正这个冬天也不会有仗打,这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想办法解决硝石供应之事。从今日起,所有配置的火药都用于别处。”
“遵命!”柳熏直道。
王源看着张正一道:“张真人,关于炸药和其他原料的问题暂时可缓解。停了霹雳弹之后应该够你制作手雷之用了。你刚才说除了原料的问题,还有别的原因是么?”
张正一道:“正是。除了原料的事情,这手雷目前还是不稳定的。大帅应该也看到了,刚才老朽让童儿摇动了不多不少的八下掷出去,那是有原因的。黄磷和火药铁片在摇动的时候会发热,但这个发热的程度却随着温度和季节都有关系。若是冬天,一切都是冰冷的,那么要让手雷掷出去便能爆炸,便需要多摇几下。夏天气温暴晒,手雷甚至无需摇动,一旦黄磷混入便会爆炸。故而这个度如何掌握,是需要好好的钻研一番的。”
王源吁了口气缓缓点头,张正一说的不是废话,反而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何时该摇,摇动几下可投出必然触地爆炸,晴天如何?雨天如何。夏日如何,冬日如何,这都需要摸索出规律来。之所以我刚才让童儿摇八下,那便是经过实验的结果。此时此刻,摇动八下正好投出必爆,少一下投掷出去便不一定能爆炸了。多一下甚至没投出去便已经在手里爆炸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老朽必须要弄清楚这些规律,这样一旦生产此物装备军中之后,便有规律可循,不会炸死自己人,或者是投出去毫无效用了。”张正一续道。
王源道:“你说的很是,这些都要弄清楚。另外,我提个建议,你那装药之法太过麻烦。战时岂会一样样的从小孔填药?我建议手雷可以做些设计。譬如造成上下两层,中间以物隔绝。一旦需要投掷时,直接拉出隔板,使上下药物混合。再摇动生热投掷而出便是。这样简单的多。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黄磷在其中会不会自动燃烧起来,或许可以用某些办法保证黄磷不会烧起来。”
张正一顿悟道:“这法子好,老朽也正觉得这般填药太麻烦,若是双层结构,倒是迎刃而解了。黄磷会自己燃烧的问题,老朽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个应该不是难题。大帅果然心思巧妙,一言中的。”
王源道:“看来短时间内想以这种手雷装备兵马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张真人,你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展。现在剩下的问题都是些小问题,我相信很快便能得到解决。我今天真的很高兴。不如我们中午便在这里叨扰一顿饭,咱们边吃边讨论一番。反正下午我也走不成,还要去看看东边的铸炮进展的如何呢。”
张正一忙道:“那可太好了,只是我这里只是粗茶淡饭,怕大帅和诸位将军不合口味。若是不嫌弃,老朽便命僮儿立刻准备饭菜。”
王源笑道:“粗茶淡饭已经很不错了,天下不少人在饿肚子呢。”
大院东北角是研制铸造大炮的区域,远远望去便可见七八座冒着滚滚烟尘的高炉立在那里。那是用来熔炼铁器的熔炉。这些熔炉在这年余时间逐渐建起来,为了熔炼出适合铸造炮管的钢铁,这些熔炉每天要吞没大量的铁器加以熔炼。熔炼的工匠们也通过各种手段,期望能找到可以用于适合铸造炮管的钢铁。
王源等人饭后抵达此处的时候,早已得到消息的此处的几名管事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早就知道王源抵达的消息,只是没有得到命令,也不敢贸然的去往张正一住处拜见。虽然只相隔了里许的距离,并且在同一个围墙之内。但兵工厂有兵工厂的严格的规矩,各区域不得相互串行,不得相互窥伺,这是最基本的一条。这一条也是王源和柳熏直很久以前便商定定下的规矩,其用意自然是为了保密所需。
站在铸造工坊院门前等待的为首之人是一名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的老者。年纪已经七十多岁,但头发乌黑,面色黝红,身形强壮,看上去比年轻的小伙子还精神。此人名叫罗威,人称罗三锤。数年前,王源冲铸陌刀的时候遍访工匠,找到了曾经已经赋闲在家的罗威。罗威在四十多年前便效力大唐军中,是很少的几个掌握了陌刀全部铸造工艺的工匠之一。然而大唐几十年间再没有铸造陌刀,罗威空有一身的技艺却无法发挥,只在军中负责铸造一些普通大刀剑枪械等物。据说一段烧红的铁棒,在罗威手中他三铁锤敲下,便可将铁棒成型为兵刃,技艺纯熟精湛无比,故而得到罗三锤这个名字。
然而,作为一个身怀铸造绝技大师级的工匠,却只能敲打一些普通的废铜烂铁,罗威岂能甘心。各领域都有各领域的声誉和追求。铸造这一行自然也有精益求精希望成为顶级冶炼大师的人存在。罗威便是这样的人。他从十几岁跟随师傅学习冶炼铸造开始,便将自己的目标定位于将来要成为干将莫邪、欧冶子那样的人物。他希望能铸造出神兵利器来一偿心愿。然而,在大唐军中连陌刀都没有机会铸造,这让罗威的心情甚是郁闷。他在军中从二十岁熬到了六十岁,也没有等到能够一展身手的机会。这期间除了替达官贵人们铸造了几柄华而不实的宝剑之外,真正的利器却一柄也未能出自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