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士兵们醒悟过来,忙将火把丢弃在水洼里。火把熄灭后换来了短暂的安静,对方显然是因为失去了目标所以停止了射击。叛军士兵摸着黑猫着腰往前爬行,希望能冲到前方里许处的一片平地。
突然间,一片芦苇荡中三颗彩色焰火弹腾空而起。紧接着几片芦苇荡和树丛中也相继腾起了彩色的焰火弹。顿时大片的区域被彩色焰火照得雪亮一片。在焰火的照耀之下,凶狠的箭雨如暴风骤雨般的射击而至,短暂的片刻光明却又让数百叛军士兵永堕黑暗之中。
焰火弹此起彼伏,将大片的区域照亮如同白昼。羽箭嗤嗤作响,不断从各个阴暗的角落射向叛军士兵。叛军士兵们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般无处可存身,他们惊惶大叫着开始往逃跑。
终于,惊慌狼狈的叛军士兵们逃出了那片芦苇和树丛交织的死亡之地,他们逃回了山寨门口的那片平地。然而三千士兵死伤了一半有余,短短的半个时辰不到,短短的数百步的距离的推进,便造成了一千多士兵的死伤。常元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惊的目瞪口呆。
“常……常太守,这么攻是不成的。他们早就已经埋伏好了,咱们这是在送死啊。”满身泥水的领军副将侥幸逃回,上下打着下牙道。
常元图知道他所言不假,但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渡河却也心中不甘。到此时,常元图才明白为何对手选择在这片破落的河边湿地中落脚。这里显然是他们精心挑选的御敌之所。这些芦苇和树丛洼地和土坡都是他们可以利用的防御工事,比之白马渡那里好了不知千百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似乎找到了在激流河段渡河的办法,所以他们有恃无恐。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弥漫心头,常元图心中焦躁不已,脑子里一片空白。
“常太守,咱们大可不必在夜晚进攻,他们无非是仗着他们在暗处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我们射箭罢了。卑职建议,此刻不必管他们,明日天明之后再行攻击。反正他们数万人渡河,一夜时间是根本渡不完的。慢说是一夜,几天几夜也渡不完。”另一名手下副将上前进言道。
常元图精神一振,副将所言极是,自己实在太着急了些,明摆着对方渡河也需要渡个几日,自己又何必急着今夜进攻?应该好好的计较一番,像个好的对策才是。今晚操之过急,白白的葬送了一千多士兵的性命,殊为不智。
“你们说的对,咱们不必如此着急,明日天亮之后再攻也不迟。传令下去,撤兵回营,校尉以上将官去我营帐,咱们连夜商议对策。”常元图沉声下令道。
聚义厅下的土坡上,王源和颜真卿等人眺望着寨门方向密密麻麻的火把往西撤去,不禁相视大笑起来。
“相国手段无穷,这帮家伙怕是做梦也没想到沿途全是伏兵,又吃了个大亏了。老夫算是服了,相国选的这个地方还真是拒敌的好场所呢。”颜真卿呵呵笑道。
王源微笑道:“是个好地势,但却也要看是什么时节。时间再往后拖个一个月左右,这里便完全不是伏击之地,反而是葬身之所。”
“哦?此话何解?再过一个月,那是因为天气寒冷么?”颜真卿道。
王源摇头道:“这里能冷到哪里去?不是天气冷热之故,而是因为再过一个月,这里的芦苇荡和树木野草都要干枯败落。一把火便可烧的干干净净。藏身于芦苇荡和高草之中伏击,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了。芦苇荡现在便已经有了泛黄之意,待到荻花开过,那便点火便着了。”
颜真卿恍然大悟,瞠目道:“原来如此,果然确实是这样。芦荡起火,便是连天火势片草不留,藏在芦苇荡中伏击确实是找死。相国所言极是。这才是打仗呢,草木枯荣季节转换都要算计的一清二楚。下官自愧不如,怕是我大唐绝大多数将官也无法算计到这种地步。”
王源哈哈笑道:“颜太守也不用这么夸赞我,其实这都是运气。若是秋浓时至此,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来御敌。只能说恰好赶在这之前抵达了此处,一切皆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