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庄愣了愣道:“臣对陛下赤胆忠心,此心可昭日月。”
安禄山用红肿的双眼对着严庄像探照灯似的上下扫描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朕信你的话,朕今日召见你来,便是把你当做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朕什么都不瞒你。朕心里确实想立庆恩为太子的,但在立庆恩为太子之前,朕需要给他铺好路,扫清障碍。朕不能让他在朕死后受人摆布,或者是被野心之人夺权篡位。所以朕不得不有所准备。”
严庄伸手摸摸自己屁股和脊背上的疤痕,那是安禄山数月前下令暴打自己时留下的疤痕。那一次若不是安庆绪相救,自己早已被安禄山给砍了。而即便逃得性命,那一场暴打也让严庄落下了臀部骨头一到早晚便剧烈疼痛的毛病。那天自己的屁股被打烂了,尾椎骨也被打裂了,幸而自己幸运,还能站起来走路,不然自己就要终身瘫在床上了。
每天晚上,当自己的后背和尾骨疼痛难忍之时。严庄便不断的咒骂安禄山,诅咒他不得好死。严庄早已暗暗发下毒誓,他要让安禄山付出代价。
而此刻虽然安禄山说的声情并茂,说自己是这世上他唯一信任的人,严庄却心如止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他看透了眼前这个肥胖凶残的家伙。安禄山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心口不一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在称兄道弟,下一刻便可能暴怒杀人。他的话根本不能相信,他这个人也不值得自己为他卖命。
但此刻,严庄却声音激动的连声感谢安禄山的信任,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感谢陛下的信任,陛下如此待臣,臣当肝脑涂地尽忠报效。臣听明白了。陛下是决意要立燕王为太子,但却又怕燕王年幼受人摆布。故而需要做好准备,以防……以防万一陛下发生了不测,燕王殿下也可以坐稳宝座是么?”
“正是。朕想的便是这件事。所以朕要替燕王解决后顾之忧。”安禄山点头道。
严庄道:“臣斗胆直言。从陛下刚才的话里臣觉察出两层意思,一是陛下担心史思明他们不会听命于燕王,反而会喧宾夺主利用燕王的年幼控制他是么?甚至……甚至有可能谋权篡位?”
安禄山道:“这是一定的。史思明父子素有野心,朕活着他们不敢动,但朕如果死了,他们必然会不甘于称臣于庆恩。不瞒你说,这是朕的心病。朕既要防他,却也不能不用他。史思明毕竟久经战阵,领兵打仗经验丰富,还是堪用之人。现在他镇守长安,据闻连王源的兵马都只敢在长安外围活动,攻占些小的州府城池,却不敢直接攻城,这便说明一切了。但他如今手握重兵,一旦我死了,他一定会反。到那时便无人可阻止他了。”
严庄沉吟点头道:“陛下之言确非无妄之忧。史思明父子确实跋扈的很,臣听说了一件事,不过只是传言,未必是真。”
“什么事?”安禄山问道。
“听说史思明攻通州时命他的儿子打头阵,满以为会直取通州,但没想到中了王源的圈套。那一战损失了两三万兵马,一下子便将大军的士气给打到了低谷之中。事后他不许别人谈及此事。而且臣还听说,高秀岩将军并非是自杀而死,而是因为史思明将兵败之责尽数推在他身上,高将军心事重重,回军的路上被神策军偷袭射杀。事后史思明让所有将领闭嘴,只称高秀岩是畏罪自杀,临死还给高将军抹黑。”严庄轻声道。
“这个混账东西!”安禄山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大声喝骂。因为激动,他肚子上的疮口爆裂,血水流淌而出,腥臭难闻。
“这个混账东西,朕就知道这里边有文章,他对朕欺瞒,把朕当傻子糊弄。”安禄山咬牙大骂道。
“陛下息怒,这都是道听之言,未必是真。臣也是从长安回洛阳的几位将军口中私下得知。陛下切不可因此事而发火,正如陛下所言,他手中握有重兵,而且还需要他守住长安呢。”严庄急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