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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喝了几杯酒,丰王李珙似乎不胜酒力,脸色通红,说话时舌头也大了起来。王源知道时候到了,于是斟酌言辞,小心问话。

“丰王殿下,听说你怀报国之志,多次请求陛下让你领军平叛是么?”

“是啊,本人的偶像是先太宗皇帝,我希望像他那样开疆拓土征战四方。可惜啊,父皇不给我机会。我求了他多次,他就是不准许。哎!”李珙灌下了一杯苦酒,语气中尽是不满。

“哦?以先太宗皇帝为偶像,这志向可大了。佩服佩服。陛下之所以不答应,也许是因为另有考虑。陛下英明睿智,心中自然有他的想法。”王源笑道。

“英明个……”李珙差一点便将那个“屁”字说出了口,好在还没失去理智,硬生生的咬住了这个字,差点闪了舌头,忙低头吃菜掩饰。

王源装作不知,笑道:“陛下识人善用,心中自有丘壑。他不许领军,自然是认为你火候未到。陛下行事还是公正的。”

“公正个……”李珙再一次差点蹦出屁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掩饰,睁着一双醉眼看着王源道:“王元帅,你给评评理。大家都是他的儿子,为何他对别的皇子便那么好?对我便那般厌恶?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敷衍态度。”

王源笑道:“王爷,你恐怕是喝多了。”

“我可没喝多,我说的是事实。王元帅你是公正之人,我今日索性跟你说一说这些事情。父皇固然是个好皇帝,但他难道当真圣明公正么?他的眼光也未见得那么好。瞧瞧他信任的那些人,安禄山是他最信任的吧,硬是给他领三路节度兵马,结果人家转眼就反了,活生生将大片江山拱手送给了别人。这便是圣明之君么?安禄山要造反的流言传了几年,据说当时的相国杨国忠都提醒了好几次,结果如何?父皇一点都没听进去。要我说,如今的局面都是父皇的责任,若非他识人不明,怎么会有今日的局面?”

王源甚是惊讶,本以为这位丰王爷是个草包,没想到却也有些见识。安禄山的叛乱说到底是晚年玄宗的责任,过于宠幸安禄山过于相信安禄山,听不进去别人的话。而且对朝廷政务懈怠,纵容边镇节度坐大而毫无忧患之感,这都是他的问题。安禄山作乱之后,明显玄宗的威望大不如前,私下里抱怨责怪他的流言也不少。但从他的儿子口中听到,这还是第一次。

“丰王爷,这话你在我面前说,教我如何能安坐?咱们还是不要聊这些为好。”

“怕什么?你王源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么?怎地聊些这些事你都怕?你莫怕,出了事我一个人顶着便是,绝不牵涉你。大不了被他杀了便是,他也不是没杀过他的儿子。一天时间他就杀了三个,我们不是他的骨肉,倒像是他的敌人。”李珙喷着酒气叫道。

王源静静的看着他,淡淡道:“看来丰王爷心中怨气不少啊,也好,全部说出来倒也心里痛快。王爷放心,这些话到我这里便如同进了死胡同,那是只进不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些话。”

李珙端起酒杯举了举自己喝干,沉声道:“你说了我也不怕。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父皇其实最没眼光。他选的两个太子个个都要造他的反,你说他有什么眼光?谁会讨好他,谁会装蒜他便喜欢谁,像我这种直性子的,他反倒不喜。”

王源笑道:“那也未必。这次他不是让你跟我来军中历练么?也许是对你寄予厚望呢。”

“寄予厚望?这话王元帅你信么?他给寿王的是什么?封节度使,让他自行募兵平叛,那才叫寄予厚望。而我呢?他要我当你帐下小卒,连个武职都不封。你莫要误会,我不是说跟在你王元帅帐下委屈了自己,我的意思是,他不是想历练我,只是想把我赶走,这是讨厌我。当我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