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用嘶哑的嗓音开口道:“洛阳失守了,贼兵攻下了朕的洛阳,你们说,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平日里一个个能言善辩,现在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给朕出个主意啊。”
群臣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多嘴,此时说错了一句话便可能身家不保。最后,还是杨国忠站出来说话了。
“陛下息怒,莫要急坏了身子。洛阳失守事小,陛下的龙体最大。”
玄宗怒目喝道:“这还是小事?洛阳是我大唐东都,和长安并为我皇家之都,虽然地位不及,但也是我大唐陪都所在。打个比方,长安好比朕的皇后,洛阳好比朕的爱妃,朕的爱妃都被人霸占了,你却叫朕不捉急?你杨国忠的小妾被人霸占了,你难道好装作不知么?”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杨国忠只微微斜了斜身子,便用眼睛的余光之威将那人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陛下说的是,当然不能不管。高仙芝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到了潼关,很快便可夺回洛阳。相信捷报不日即将到来。”杨国忠沉声道。
“捷报?捷报个屁。”玄宗罕见的在朝堂上爆了粗口。
群臣面色发白,几名老夫子老学究身子晃了晃,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居然听到了陛下的骂街之声。要知道玄宗素以文雅风月自诩,说话从不带脏字,而是咬文嚼字带着典故,教人觉得深奥难明,从而彰显其文学素养高深。像爆粗口这等事根本是绝无仅有,足见玄宗已经恼怒的失态了。
“你们瞧瞧这封奏折,这是朕派去高仙芝军中的监门将军边令诚写来的密奏。高仙芝的兵马本来距离洛阳只剩下不足百里,闻洛阳告急,这个高仙芝居然调转了兵马狼狈逃回潼关,置洛阳于不顾。”玄宗高声说道,因为激动,脸上的皱纹条条发红,像是一条条血管即将爆裂一般。
群臣嗡嗡作响,惊讶不已。难怪陛下如此发怒,原来除了洛阳陷落的坏消息,还有这封密奏。
“陛下,边令诚的奏折上是怎么说的?”杨国忠忙问道。
“力士,读出来给他们听听,教他们知道高仙芝他们干了什么混账之事。”玄宗喝道。
“遵旨。”高力士躬身上前拿起龙案上的密奏折本捧在手中,清了清喉咙宣读。
“奴婢边令诚呈奏陛下,奴婢随高仙芝兵马开赴洛阳,腊月十四抵达洛阳西的大丰山。一路上看到沿途百姓纷纷往西逃难,奴婢截留一问,方知贼兵已兵临洛阳城下。奴婢催促高仙芝加快行军救援洛阳之围,高仙芝不理奴婢的建议,反而下令在洛阳西五十里外扎营观望。次日洛阳失守,封常清带着数千兵马逃离洛阳,于我大军汇合。当日高仙芝召集将领听封常清叙述洛阳失守之事。封常清竭力夸大贼兵之势凶狠,借以推卸责任,被奴婢识破责问,封常清哑口无言。”
“然高仙芝等人畏敌如虎,听封常清之言胆战心惊,当即决定退兵回撤。奴婢愤怒不已,怒责高仙芝不尊圣意置洛阳于不顾,闻洛阳失守不去夺回洛阳,反听信封常清蛊惑之言意图后撤。谁知高仙芝不但不听,反说朝廷旨意有误,声称陛下之命多有谬误,还拿出吐蕃之战为例,言及陛下之误导致河西陇右联军中吐蕃人埋伏全军覆没。他还说,将在外有所不受,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叫奴婢不要多嘴。奴婢据理力争,差点被他拔刀砍杀。奴婢受陛下之托,替陛下监军督战,虽百死而无惧。但这种情形下,奴婢实在无能为力,奴婢无能,辜负了陛下的恩遇,奴婢痛心疾首不已。”
“现高仙芝已经下令大军撤回潼关驻守,奴婢深思之后觉得有几句话不得不向陛下说明,虽是奴婢的揣测,但奴婢觉得无可对陛下隐瞒,若猜测之事有悖事实,请陛下斩了奴婢便是。奴婢第一件猜测之事便是洛阳失守之事。在洛阳被贼兵攻陷之前,封常清便下令百姓撤离,这说明封常清已经打好了弃守洛阳的准备。而高仙芝故意拖延进军速度,不去救援洛阳,臣斗胆猜测,高仙芝和封常清早有沟通,怕是已经暗中约定弃守洛阳。封常清是高仙芝的部署,他二人一唱一和,将贼兵形容的如虎似狼,便是为了掩饰弃守洛阳的事实。第二件猜测之事便是高仙芝的态度,他手握十五万大军却畏惧同叛军作战,违背圣意,刚愎自用,甚至要砍杀奴婢,臣担心这样的人一旦有二心,若同贼兵勾结,则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此人贪财之极,有将领私下举报给奴婢,说高仙芝克扣军粮,中饱私囊。军中将士每餐只白米淡菜,他每日帐中酒肉美食大吃大喝,引发将士共愤。还有许多的事情,奴婢也不好一一的奏明。奴婢此奏只想让陛下知晓,陛下寄予厚望之人未必忠心于陛下,陛下之旨在有些人眼里轻如鸿毛,请陛下明鉴。奴婢边令诚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