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张木排倒也经受了水流的考验,但上面的百余名士兵却是吃尽了苦头,那是谭平带领的百余名水性极佳的兵士,他们的腰间都帮着一根细细的绳索。下了木排之后,一根根的细索开始被扯动,将北岸的数十根粗大的麻索缓缓扯向对面。在北岸的绳索固定在崖顶上之后,一根根的绳索被对面河滩上的绞盘缓缓的转动绷紧,二更时分,数十根从北岸斜斜拉向南岸河滩的滑索终于固定完毕。
这一切都是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进行的,其难度可想而知,当最后一根绳索绷紧的时候,一直在北岸全程关注的王源也长舒一口气,身上大汗淋漓。
但真正的考验还刚刚开始,已经等得心焦的宋建功命人来请示了好几次命令,现在,王源终于可以下令让他的一万五千兵马慢慢的往崖壁上移动了。当宋建功来到崖壁上,在王源的指点下看到那几十根笔直斜向下通向黑暗之中的绳索时,惊的目瞪口呆。
“副帅,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飞过去么?这便是让你的人马飞过去的办法。这些粗绳子被固定在对面的河滩上,所有的兵马都顺着这绳索溜下去,速度快的惊人。如果不出差错,你这一万五千人天不亮便可抵达对面。”王源低声道。
宋建功吓了一跳,这办法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却也很是危险。
“半空中摔下去岂不是死路一条?还有这绳子如此倾斜向下,会越滑越快,到了对面还不要直接拍死在地上么?”
“不必多虑,这是挂在上面的竹筐,人坐在里边便可保证安全,不会摔下去。第二个事情也不用担心,竹筐上会挂上绳索,我们这边会有人控制好速度,滑到对岸时会大力拉拽竹筐减速放下,然后将竹筐拉拽回来让后面的人可以继续过河。刚才我们做了测试,一次性安全送过去五十八名兄弟,你就放心吧。”
宋建功暗暗点头,王副帅的想法天马行空,若是之前告诉自己这个想法,自己肯定认为他不靠谱。但当滑索实实在在的就在眼前的时候,才不得不相信这些事并非异想天开,而是可以实现的。
时间紧迫,也由不得多加犹豫,若不趁着夜色渡河,天亮的时候必是会遭到必埋伏在对岸的蛮兵骚扰的。于是五十八条滑索立刻开始运行,士兵们胆战心惊的爬进竹筐里,下一刻便是腾云驾雾一般横跨数十丈宽的滔滔河面,以时快时慢的速度抵达对面河滩上,一次过去五十八人,约莫七八十息的时间便可完成一次送达,一个时辰完成八十余次近四千人的送达。就这样循环往复,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一万五千士兵尽数送达对岸。
当中也发生过很多次意外,起码上百名士兵因为减速不及而狠狠的撞在对面崖壁下方,当即死于非命。还有十几只竹筐因为来回受力拉拽而变形,在空中解体,十几名正在里边的士兵落入滚滚洪流之中。更有临近天亮的时候,三根绳索磨损严重而导致断裂,正在滑行的三名士兵连同竹筐一起坠落,尸骨无存。
但这些意外显然已经不算什么,一万五千兵马在天亮前全部抵达对岸并顺利的占领对岸崖壁上的大山包。时间刚刚好。这其实也是王源计算好的结果。王源也想多送些士兵抵达对面,但一夜时间拼尽全力也只能送一万五千士兵过去。大白天公然用这种方式渡河几乎是不可能的,南诏兵马会在对岸崖壁上方将河滩上的士兵当做活靶子。
……
剑南军夜里偷偷渡河的消息送达阁罗凤的林中大帐的时候,阁罗凤正在清晨的薄雾中挥舞手中的长枪练习枪法。接到禀报,阁罗凤吃了一惊,第一个反应是这绝无可能。
但当他匆匆赶到山坡边缘,从高大树木顶端设置的瞭望点往河岸的崖壁上观瞧的时候,见到了清晨雾霭下崖壁上的山包上无数唐军士兵正忙着构建工事,挖土修壕的情形时,他才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剑南军竟然在昨夜偷渡过来这么多士兵,到底用了何种手段,当真不可思议。然后,在一名将领的指点下,阁罗凤找到了答案。
数十根长索若隐若现的横跨在泸水两岸,上百唐军士兵正将一根根的长索从崖壁下方往上挪,一直挪到唐军意图防守的山包背面。几十人用绞盘正在绞紧绳索,并将之固定在巨石和粗大的树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