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也只吃了几口饭菜便放下筷子,掏出丝帕擦了擦嘴角道:“这件事我也觉得很意外,不过倒并非没有可能的,以我当年在宫中时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倒确实是个喜欢附庸风雅之人。兴庆宫花萼相辉楼中单独辟有陛下的一座书房,那书房中存有陛下写下的数百首诗作,陛下对此颇为自得。而且召见诗文出众之人入宫相伴之事也是有先例的,几年前李白也不过是个布衣,因诗句为陛下所喜便直接召为供奉翰林进宫,若非李白是个散漫狂傲之人,得罪了许多人,怕是现在还在宫中伴驾呢。”
李欣儿喜道:“照师傅这么说,这件事倒有可能是真的了?只是奇怪的是,为何是二郎呢?陛下喜欢舞文弄墨,我大唐诗人千千万万,比二郎有名的太多了,怎地就是二郎能有此殊荣?”
王源苦笑道:“十二娘是在讽刺我的诗写的不好么?”
李欣儿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
公孙兰微笑道:“欣儿,你不懂诗文便不要乱说话露了怯,我虽也不甚懂,但我也知道文坛诗作风格多样,有的人喜欢婉约清新,有的人喜欢洒脱不羁。二郎的诗作既能在梨花诗会上夺魁,必是有其独到之处。刚才二郎也说了,那杨钊说二郎在长安已有小李白之称,陛下本来就喜欢李白的诗作风格,否则当年也不会破格招李白入翰林院了。也许正是二郎的诗风同李白相近,这才合陛下之意,才会对二郎有此恩遇之意。”
李欣儿似懂非懂道:“师傅是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陛下就爱二郎写的诗,对了陛下的胃口,所以其他的人写的再好陛下也没兴趣是么?”
公孙兰莞尔道:“大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王源笑道:“依着表姐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办?”
公孙兰没在意表姐这个称呼,看着王源道:“这件事你自己决定,这件事确实是个摆脱困境的机遇,但你一旦答应了杨钊,从此便要受他制约,成为他的手下。以杨钊升迁的势头和杨家目前的势力,杨钊绝不会甘心在李林甫等人之下,此人将来必会为了权力大做行动,你要惦量一下跟着他的后果。”
王源点头道:“你说的我都懂,无非是告诫我不要卷入权力斗争之中,成了他人的棋子罢了。只是目前我确实别无选择,再说了,杨钊即便有野心,他将来的对手也是李林甫,若他能将李林甫搬倒,岂非恰好帮欣儿报了父母之仇么?目前来看杨钊比李林甫可要好了一万倍。”
李欣儿惊道:“对呀,如果杨钊能扳倒李林甫,那奴也不介意帮他一把。”
公孙兰皱眉道:“欣儿,一提到父母之仇你便乱了分寸,如果杨钊掌权之后天下大乱,比之李林甫还狠毒凶残,你也要为了私仇帮他么?”
李欣儿红着脸道:“可他未必便比李林甫坏啊,况且又能解二郎目前的危局,还能让二郎有个前程,一举三得,为何不可?”
公孙兰叹道:“我并非不同意,只是希望你不要影响王源的抉择,要知道一旦踏入其中,便终身不能回头了。目前王源确实处境险恶,但踏入权力争斗的漩涡,其凶险甚于此时百倍,只是目前你们都不明白罢了。”
王源叹了口气静静道:“表姐的意思我懂,但我若不把握这个机会,那又留在长安作甚?该离开长安城远离是非才是。既然我们那天的选择是留下来面对,此刻便不会考虑将来的凶险。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一辈子庸庸碌碌,我既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有奔头,我不想和蝼蚁一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将来的路也许很难走,但我不会后悔的。再说我也未必便会死在权力倾轧之中,你瞧,我每每遇到危险之时都会化险为夷,前有十二娘和你帮我躲过杀身之劫,现在又有杨钊主动上门替我消灾,这便是天意。”
公孙兰静静看着王源,轻声道:“你既已决定,我也不再多说了,总而言之,我答应帮你便会支持你的决定,等将来你能站稳脚跟不再有危险了,我才会离开。所以,既然决定,便放手去做,也许真能干出一番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