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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大哥的质问,张小妹却只是摊摊手,给了他一个最是烂俗不过的理由:

“逃婚啦——你也知道的,大胡子叔叔家的那个书呆小子,明明和咱们一样出身武门却整天就知道念四书五经,身体弱的跟纸皮灯笼似的,吹吹风就倒了,俺可不想嫁给他!”

张陵叹了一口气,对于妹子自小定下的这桩娃娃亲他一直不看好,倒不是说自家嫌贫爱富,可两位当事人彼此看对方都很不顺眼。还不是一般青年男女之间的打打闹闹,而是彻头彻尾的互相瞧不起,这样的婚姻如何能美满起来?

在海南这几年,他已经潜移默化接受了不少短毛思想,对于短毛们,尤其是其中女性所高调提倡的“婚姻自主”说法也能够理解一二。自家妹子的行动在老家属于大逆不道,可在这里若是被那位妇联胡大姐知道了,没准儿还会被树立为女性独立自主的典型标杆而大加表扬呢……

想到这里,张陵全身上下一哆嗦——不行!决不能让自家小妹跟那些短毛女混在一起,这丫头本来已经够疯了,再要接受了那群人的古怪思想,天晓得会变成个什么模样!

只是要说再让妹子自个儿回陕西去,张陵也绝对没想过。且不说她本人肯定不愿意,就是她想回去自己也不能同意呢。一个女孩子家能安然无恙从陕西过来已经是谢天谢地,谁还敢让她走第二遍?

有道是长兄如父,既然妹子过来,自己肯定理所当然有责任要照顾好她了……嗯,还要赶紧写封信找人带回去,告诉家里小妹安然无恙,否则天晓得家中会闹成什么样……估计现在多半已经闹翻天了。

想到写信回家的事情,张陵脸色忽然一黯。他那小妹子素来最是个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的,不然也不会在家里最受宠爱,一见张陵的脸色便知道大哥在想什么。

“怎么?大哥是担心俺跑出来以后,家里没人给你写回信了?”

一下子被说中心事,张陵又叹了口气——自从家里那倔强的老父亲认定他是“屈膝从贼”之后,对于这个曾经给予厚望的长子已是彻底失望,甚至开宗祠宣布将他驱逐出家族,不再被承认为是宝鸡张家的子嗣。无论张陵在写回家的信中如何解释,都是不理不睬。

以前只有小妹偷着给他回信述说一些家中状况,如今连这个小细作也跑到了海南来,家里可没人再能帮他通风报信了。这些年来张陵人在海南,对于家中亲人的思念之情只能通过那一纸书信得以缓解,如果这条路断了,以后的日子可不好熬。

面对老哥的郁闷,张小妹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拉住他大哥的臂膀嘻嘻笑道:

“别担心啦,俺出来以前跟看门的老王头说好了,以后哥哥寄回家的信件都让他悄悄送到王伯伯家去,让俺嫂子代为回信……嘻嘻,这个主意可好?也省得你们总要通过俺在中间传话了。”

——和他妹子一样,张陵自己身上也背着一门娃娃亲,他老父亲和以前同僚定下的。不过张陵是对这门亲事非常满意的,女方那边也一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用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

以张陵的年纪,本来在前来琼州赴任之前就该把亲事办掉的,只是他当时年轻气盛,总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取得更大的功绩,把婚事办的愈发风光些。结果海南一场大败,连家都回不去了,本来他老爹都通知亲家说要把婚约解除掉,但女方却不肯,于是就拖延下来。

这几年靠着他小妹子从中传书递信,倒也跟未婚妻重新接上了头。虽然女方许诺说一直会等他,但张陵却感到很羞愧——他已经让女方等了她三四年了。这年头女人出嫁都早,虽然对方从来没在书信里抱怨过什么,但张陵猜也能猜到她在家中会受到多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