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昂的军歌声中,琼海军向数十倍于他们的山东叛军主阵地发起了进攻。按照操典要求,他们此时都应该弯腰低头,尽可能快的通过开阔地域,如果要停下来休息或观察,则必须先找好掩蔽物,或者用卧姿或跪姿,以尽量减少被敌军射手观瞄的机会。
不过很明显,唐健他们拟定的这些训练内容其实有点保守了,并不适合当前这种敌我双方武器差距非常大的情况——到目前为止,琼州军遇敌从来都是以超强炮火开路,先把对方打垮以后再考虑前进问题,行进时根本不用考虑敌方的反击。
这一回也是如此,从他们的防御阵地出发,一直走到前方阵前,大约三点五公里的路程,路上连一枪都没开,纯粹武装行军。
——开头五百米,大家都保持着军容整肃,严格按照操典姿势:猫腰低头小步快跑,双手紧握步枪,随时准备瞄准突然窜出的敌人。同时仔细注意脚下,时刻保持队形,队伍里没人说话。
——但在走了将近一公里路之后,渐渐便有些散漫了,大部分人开始直起身子走路,更有些士兵开始将步枪扛到肩上,相互之间也开始小声谈笑。只偶尔在上官斥责下才收敛一些。
——两公里,全军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原先层次分明的箭头逐渐拉成平行——因为构成箭头的那批尖兵,包括解席和小魏等人都开始喘气。他们的护甲质量太好,前后那两片硬邦邦冷轧钢板往身上一挂,少说也有三四十斤的重量,此时两千多米走下来,体力消耗相当大。虽然这些人都尽力坚持着继续往前,但速度终究是慢下来了。
后面不着甲的轻步兵比他们略好一些,但也有限——诸如头盔、步枪、子弹袋、手榴弹、水壶……这些装备加起来份量也不在少数,幸好这些士兵平时全副武装的五公里越野都没少练,此刻虽然略显疲惫,却还不影响战力。只是脚下很难再控制得住,而单兵之间的间距也逐渐拉大……慢慢的,原本严谨的攻击队形渐渐瓦解,变成了几道松散弧圈。
而解席和魏艾文也终于不再硬撑着打头阵了,他们都渐渐回到队伍中间来,其实这样才比较符合实际——作为指挥官,他们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冲锋陷阵,琼海军也不要求将官凭借自身勇猛去冲击敌阵。
“快接触到敌军阵地了,大家注意警戒!视野内所有站立着的敌人,全部打倒!”
当前锋部队渐渐靠近到敌军阵前时,老解象从前唐健那样大声疾呼。这时候对面阵地上的尘土灰烟渐渐散去,比较能看清楚对面状况了。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由足足数万军队组成的大军阵,尽管这军阵已经解体,所有在轰炸中侥幸活下来,而且还能动弹的敌人都跑了个精光,但是大量被胡乱抛弃的武器,旗帜等杂物依然大致勾勒出了对方阵型的样式。琼海军的将官们看不懂古代阵法,但根据廖勇和周晟二人的议论,叛军这阵型摆得着实不错,棱角分明攻防兼备,很有章法的。
只可惜在从天而降的火箭弹面前什么阵法都不顶用,当解席他们来到这座大军阵前面时,这边的人马早就逃散一空。除了少数躺在地上辗转呼叫的受伤者,连一个站立着的对手都找不到。
其实四十枚火箭弹并没能完全覆盖叛军阵地。火箭炮这玩意儿本来就误差极大,因为是临时设定发射诸元,又没有经过校射,哪怕是马千山亲自出手也不能保证全部命中,有不少打偏了,命中率只有大约百分之七八十的样子。
不过杀伤效果却要远远好于他们在海南岛上用羊群做的实验,凡是有火箭弹落下的区域,都可看到一大片非常清晰的杀伤半径——都由伤亡残破的人体所堆积而成。马千山在选择弹种时将高爆弹和燃烧弹混杂设置,此刻在很多弹坑附近仍在翻腾着火焰,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虽然被烧焦,却依然保持完整人形轮廓的躯体——被化学燃料溅到身上是无法扑灭的。他们仍保持着最后张手蹬脚拼死挣扎的姿态,已被烧成骷髅头的嘴巴依然大张,仿佛仍可听到那垂死的凄厉哀嚎。
士兵们皱着眉头跨过这些残骸继续向前,对于这些叛军他们绝无怜悯之心——先前在登州城中已经见到过太多这些混账做下的恶事了。琼海军中历来有政治动员的传统,出兵以前早就对全军作过一番宣传,再带他们去那些遭受叛军荼毒的地方转一圈看一看……此时怎么收拾敌人都不为过。
为此甚至连一贯救治对方伤员的传统都暂时取消了,对于路上还能动弹的活人只是冷漠掠过,最多,对一些伤势过重,已经不可能再生存下去的,补一刀帮他们早点结束痛苦而已。
这支四百余人的小部队就这样毫无顾忌一头撞进对方主阵地,直奔先前看到中军大旗的位置而去。一路上无人阻挡,来到那片视野不错的小山坡上,这里也是一片狼藉。解席让卫士兵们分散开来寻找对方大将,片刻之后便陆续有盔甲战袍比较高级的尸体被拖了过来。找了周晟他们来辨认,却大都只是些参将,副将之类装束,似乎并没有更高地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