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军务院,虽然拿了北洋正府提供的八十万元遣散费之后,名义上宣布解散,实际上,依旧处于高度的自制状态。六省保持秘密联盟,随时准备再起举起反旗。在孙帝象辞职之后,无钱无兵的岑春宣也对局势彻底失控。现在西南军务院,变为陆干卿、唐荣昌两大势力共同控制的天下。
广西就食于广东,推行大广西主义,以广东为殖民地。导致广东省内民不聊生,甚至有不少势力开始思念北军。孙帝象武装起来的民兵,再次挥舞着旗帜,向陆干卿宣战。这两年时间里,两广的硝烟始终未散,而云贵之于四川,亦是干戈不休。
要打仗就必须扩军,扩军首先就要有钱。谭延凯以旧派官僚身份驱逐葛明党人程勿用,自己做湖南督军,背后的凭仗即是桂军。是以陆干卿用兵,军费开支,谭延凯无法拒绝。以并不富裕的控制区,供应自己一师三旅,外加桂军一师、湖北石星川一旅的军饷军食,还要承担鲁军半个师的开支。巨大的经济压力,让谭控区域民生日蹙,百姓的不满情绪日渐高涨,内部不满情绪高涨。
要想改善局面,就得缓解压力,谭延凯与罗重轩交涉几次,试图从对方手中分得一部分财权。但是罗重轩掌握着大批湖南士绅以及银行财团要人,在钱口袋上卡的很死,显然希望以经济手段瓦解谭延凯。甚至有使者提议,谭罗位置对调,谭督军既然认为督军不好干,那就干脆来当省掌,罗省掌代替谭帅带兵。
交涉既然失败,接下来,就要使用非常手段。谭延凯将部下一个旅,进行秘密换装,命令部队秘密进入罗控区域,自己解决粮饷。
曾经悬在湖南头上的利刃鲁军,随着驻扎时间变长,渐渐变的不那么可怕。尤其罗重轩等士绅,也对鲁军开始了排斥。鲁军高昂的军费,远超其他部队的开支,甚至每人每天一斤八两的粮食标准,都让湖南士绅觉得难以接受。
顾虑对方的战斗力,他们并不敢公开翻脸驱逐,但是暗地里的小手段,用了也不少。扶植本省军官,培训本省部队,通过比武的方式,逐渐淘汰军队里的山东教官。曾经由鲁军中湖南子弟担任的警查总队,也予以裁撤,改之以湖南人自己的警查大队。依靠这些方式,湖南士绅逐渐增大自己对省军的控制力量,但反过来,也让鲁军与罗重轩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谭延凯敢派出部队来当土匪,也正是看出了这一个便宜。只要鲁军不出手,自己并不怎么怕罗重轩和他的省军。身穿芒鞋,头戴斗笠的谭军,打扮上本就与平民相似,冒充土匪也没有难度。
整个旅化整为零,在山野之间,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势力。与本地原有的土匪,经过几次短暂的交手后,基本形成共识。这些匪徒要么被兼并,要么被消灭,让位于这些受过训练的正规部队。
指望新编练的警查,肯定对付不了这种土匪,几次剿匪的结果,反倒是剿匪者成了土匪的猎物。乃至县城,也变的不再安全。商人被洗劫了几次,纷纷责难省正府剿匪无功,罗重轩身为省掌,也必须承担这部分压力。
罗潇潇知道父亲的难处,却对此并不同情,在雷声响过之后,她呆呆的站在院子里,任雨点落在自己身上。罗重轩道:“潇儿,你不要怪爹,这是大势……人不能对抗大势,我们不能再把湖南拖进战火之中。咱们刚刚过了两年好日子,不能再伤筋动骨了。”
“是啊,我们刚刚过了两年好日子……两年……爸爸,鲁军第五师,正和驻湖北的第四师一起,修筑簰楼大堤。今年两湖雨水大,鄂省堤岸多有溃堤危险。两湖鲁军,全部转为救灾部队,在帮着我们修大堤,保护百姓。而您……”
“河水破堤,当然是黎民遭殃。可是兵事一起,我们同样也要受涂炭。如果湖南再出第二个张宗尧,一省乡亲,将受尽荼毒,我这一省之掌,又于心何忍?潇儿,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也要理解我的立场。我不止是你的父亲,也是湖南的省掌,我要把湘省利益放在第一位。鲁军这两年吃的湘米,拿的银元,已经够多了。这颗肿瘤不去,我们永远无法发展……”
罗潇潇却已经转过身,向房中走去,罗重轩看不到女儿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
“爸爸,您不必跟我说这些道理。我相信,以您的学识,可以说出很多道理,我也相信,您是为了湖南好。既然省议会已经做出选择,就按着大家的选择做就好了……一切,与我无关,我只希望这一切,不要影响到学校的正常运转。”
次日,天气刚一放晴,长沙街头就响起了锣鼓,武振雄骑着骏马,不住的朝两旁的商户抱拳行礼。在其身后,则是军装鲜亮,神气十足的士兵。商人们摆了流水席,给自己的子弟兵饯行,士兵们接过老乡递上来的水或食物,将头高高扬起,显的神气十足。至少看上去,这支部队的卖相并不比鲁军为差,也让百姓觉得,确实像一支可以打胜仗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