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冠侯斩钉截铁道:“规格,自然是按着皇帝的规格办。金英姐按皇后的规格下葬,这没有什么可商量的。寿板仪仗,都要用最好的,金英姐要跟姐夫并骨,一起入祖坟。两人死都死到一块,谁敢说把他们分开埋,我就把这人先填进去再说。至于钱,我出一部分,但是这公府有钱的也跑不了,先把袁克宽、郭世五抓起来再说!”
袁郭两人一直给袁家办庶务,地位形同总管,从中拿好处的事,肯定没有少做。但是确实的罪行,却说不上来,徐菊人颇有些犹豫“他们两个平时办事也算用心,跟府里几位交情都不错,这时候逮他,怕是影响不好……”
“这事交给我办,恶人我来当。菊老,你先去给歪鼻子他们送信,国会那边天大的事,都给我放下!凡我北洋将领,人人来给皇帝送行,我看谁敢不到!我跟老雷联系,让他派兵抓人!”
国会里,徐又铮放下电话,并未催着段芝泉动身,而是先命令国会默哀三分钟,这也是应有之意,无可指责。等到默哀结束,他已经来到段芝泉身边,小声道:“项城撒手一去,大局很可能有变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致丧,是维持大局稳定,还有,遗令什么时候发表,这也得大家商量着办。”
段芝泉也听出,徐有密不发丧之意,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发表?”
“参考前金规矩,先登基,后发丧,先喜后悲。现在恢复共合,项城是大总统,他一去,就该是总里接任总统,然后由大总统主持治丧,外加颁布遗令,最为恰当。”
段芝泉听出,徐又铮话里,撺掇自己趁机接位的想法,略一思忖“这事……不可急。城里有鲁兵,惹急了他们,就要出大事。我先到公府那边,不管怎么说,我们北洋魁首没了,吃北洋饭的不到场,也确实不像话。”
教育总长张国金,却是黎黄坡一系的人物,见段芝泉向外走去,忙在后追上来,边走边问道:“项城去了,总里您也不在国会,那现在国事怎么办?我们应该听谁的安排?”
段芝泉头也不回,大声道:“一切有我!这个国家,有我在,乱不了!”
居任堂里,现在也已经乱了套,女人的尖叫声,与军靴囊囊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是大兵进来抄家。山东本来在京里就驻着一营兵,随赵冠侯进京的,又有两个营。一个团的部队,加上雷震冬则亲自带的一个营,将整个居任堂围住,接着二话不说,就将正在吩咐人缝孝,预备白布的袁克宽、郭世五捆了起来。
袁克云阴沉着脸,拖着残腿上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尸骨未寒,你们就要造反?”
“老大,你先别急着发火,我这可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为了陛下着想。这些年,他们两从袁家挖了多少好处,你心里应该有个帐。今天要办丧事,处处都要用钱,国库里的情形,你比我明白,就算宰了梁财神,怕是也拿不出几个大洋。难道要让姐夫姐姐走的寒酸?这笔钱,就得朝他们要。”
自袁克云本心,不希望沈金英这个出身勾栏的妾,和父亲合葬,那是自己母亲的位置,别人不能抢。可是赵冠侯目露凶光,手紧握着权杖,看情形,谁要是敢反对,下一刻权杖就会落到谁头上,他现在却也不敢公开反抗这位实权元帅,更要忌惮身后那些荷枪实弹的大兵。
袁克宽大叫着“大爷救我,大爷救我,这是要造反啊,这是要放抢……”话音未落,一个大兵就在他脸上狠抽了两记耳光。“我们大帅在这,没你说话的份!”
形势比人强,一向信奉军权代表一切的袁克云,现在没了部队在手,也必须承认太阿倒持,只能一咬牙“随舅舅的意,我们听你的吩咐。”
毓卿忙着安抚女眷,过了几个小时,才过来与赵冠侯打招呼“于氏那个女人好办,心里不痛快,嘴巴上不说。可是其他几个,说不准要闹丧。她们其实不怎么关心丧事怎么办,要说伤心,也不是伤心四哥人没了,而是伤心自己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她们最关心的是自己这房里遗产有多少,自己子女能分多少。为了争遗产,差点要打起来,菊老都不好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