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赵冠侯一起回来的,除去自己的家眷及护卫外,还多了一批军人。这些军人来自全国若干省份,家乡、口音大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穷!
其中为首者,就是之前在前门车站,被雷震冬施以暴打的那名广西军官王静水。他的家族,在广西曾经颇有声望,因为洪杨之乱,从而一蹶不振。及至拳乱之后,王静水一如大多数充满梦想与激情,想要靠一己之力挽救国家的热血青年一样,变卖了已经所剩不多的祖产,前往扶桑留学军事。
一如他的同行者一样,他也加入了兴中会,成了葛明党一员,及至回国之后,于广西起义中,很是立了些战功,在部队里一度带领过一个团的兵力。
但很可惜,随着北洋正权的确立,广西的权柄,归入陆干卿手中。因为家族的关系,王静水并没有受到太多冲击,反倒是得到了提拔,从团长荣升为师部参谋。再后来,就一直在参谋这个光荣伟大,且有着无限前途的岗位上工作,坚如磐石,不动如山。
陆干卿一如这个时代大多数军人一样,信用行伍出身的军官,轻视军校生。王静水有着军校生、葛明党双重身份的光环,在陆干卿面前自然炙手可热,红如煤炭。这次送寿礼之所以能派到他,是因为陆干卿手上,实际找不出几个能干这种事的知识分子,也只有这种时候,王静水的留学经历,才变的有些意义。
广西土地贫瘠,出产极少,陆干卿在广西扩军,部队远超过陆军部所限定的规模。又从卡佩军火商人手中购买武器扩充实力,军饷为难。
为了培养部队艰苦朴素的作风,陆干卿带头提出,二线军官不拿军饷,由自己做起(陆督军为人光明磊落,向来不拿一文军饷,只拿没有固定数目且无上限无账目记录的津贴)
王静水因为救国,已经失去了自己那一点微薄的家产,加上长期拖欠军饷,日子过的很难。只有进京时,为了让手下人不至于像个乞丐,有损广西部队形象,才特意发了一个月恩饷,用来采购些衣帽,外加吃的饱一些。
当然,陆干卿这样做,也有着自己的道理:既然都是共合军人,军饷应该向共合正府索取。都已经到了京城,难道不晓得陆军部怎么走?就算真不晓得,也该去问。缺多少钱,去找陆军部要!
事实上,与陆干卿抱有类似想法的督军大有人在,于是京城里,长年存在着因为被自己长官“爱护”而特意委派到京里,执行讨债任务的索饷军官。他们大多有着一些尴尬的履历,其中又以军校出身或是参加过葛明党为主。
他们穷的只剩了尊严,在京城米贵,居之不易的前提下,这点尊严,也渐渐消失一空。其中一些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变卖用血换来的勋章,以换取生存下去的资源。
王静水来找赵冠侯,属于走投无路之下,最后一丝求生的机会。陆干卿只给了他单程车票,要想回广西,就得自己想办法搞到旅费。
在车站的匆匆一晤,让他感觉到,这个督军与自己的大帅不同,或许是个机会。两下交谈之下,不但他自己被录用为鲁军军官,先担任营级干部,包括他所能联系到的军官,也都被雇佣到山东。
这些人的总数大约在一百人左右,都有着军校进修的经验,且在葛明中,担任过中低级别军官,有战场带兵经验。与出身刀客或是农民的陕军军官相比,这些人培训起来的难度,无疑要小的多。
等到下了火车,看着济南城内高大的建筑,整齐的街道,以及路上的行人、店面。不少军官脸上,露出颇为迷惘的神情,喃喃自语“到底哪里是京城?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去错了地方?”
对比这些军官的态度,赵冠侯反倒皱起了眉头,毓卿也道:“路上的粥棚,怎么多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