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眼看,县衙内其他人的彩声也极大,便也附和着喊好。等到喝过彩,那汉子才朝女子招呼道:“先莫唱咧,下来给几位朋友敬一杯酒,远来是客,咱们可一定要招待好。三娃,恁不是外人,我不招呼你,吃啥喝啥,自己看着弄。王大侠,白都督,恁二位都是好朋友,今个郭某要和你们好好喝一杯。沈哥呢,他咋不来么。”
白朗心知,这英俊潇洒的年轻头领,必是第四路军司令郭剑,而台上唱戏的,则是其宠妾杨玉竹。先是见过礼,随后道:“这一次败的太惨,沈兄在乱军之中下落不明,恐怕……”
郭剑挥挥手“胜负兵家常事,这没啥。打输了没关系,明天再打过,早晚有赢的时候。这就像耍钱一样,今天输,明天赢,常有的事情。沈哥福大命大,没啥事情,等过几天,说不定自己就回来咧。”
这时,杨玉竹已经从台上下来,也不卸妆,穿着行头来到三人面前,先朝胡云翼一笑“三娃,你这天天来,我可不敬你的酒。大都督,王大侠,这杯酒,我敬你们二位。”说罢接过个酒碗,竟是一饮而尽。
这份酒量,固然让男子佩服,那份大方与潇洒,与方才台上那位羞怯的千金小姐判若两人。胡云翼在旁说道:
“三太太是有名的关中侠女,满身的功夫,三五个大汉近不得身,双手使枪,百发百中,是郭司令的贤内助。论酒量,我是不如她,喝一次败一次,可是不敢和她喝酒。”
杨玉竹朝胡云翼一笑“三娃说话倒是满入耳的,冲你这话今天不灌你,二位,我已经干了,二位随意。”
郭剑笑着把她抱到怀里,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拥佳人,一手接过个酒碗敬酒。“商南的事,我也听说了。我派了一支骑兵,去偷他的老营,想着绑几张洋票回来,逼他们和谈。没想到,鲁军的女人,跟我的女人一样恶。一场仗打下来,弟兄们没占到便宜,这件事没做成。不过也没关系,阎文相的兵被打垮了,只有鲁军一支客兵,我看他也在关中待不了几天。咱陕西这块地方,外来人站不住脚。没粮没饷,看他能待几天。”
白朗虽败,但是志气未堕,他点头道:“鲁军远来,师老兵疲,虽然今天他打了一个胜仗,但是其急于速战,必不能持久。只要僵持时日,不愁不能胜。这次多亏郭司令出兵接应,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弟兄。”
“没说的,都是孙先生的面子,大家既然干葛明,就都是自己人,不要见外。你的人,就在羌白驻扎,过两天,我带兵去取大荔。等把大荔拿下来,咱们把队伍摆开,鲁军那点人马,看看能顶什么用。我听说他这次带了旗兵进关中,咱们在西安闹葛明的时候,一万多旗人全杀咧。只一听旗人,老百姓就先害怕,到时候咱去招兵,只说打旗人,要多少兵就有多少兵。我就算拿人去填,也把他鲁军填平了。”
杨玉竹眉头一挑“哪用的着那么麻烦。依我看,让我去一次商南,把这个赵冠侯的人头带来,给夫君祝酒。”
“别胡闹!姓赵的不是等闲之辈,可不是你说刺就能刺的。再说他是山东有名的花花太岁,你个女人家去他那,我不放心。”
郭剑谈笑无忌,毫不避人,倒是个极容易交往的性格。可是白朗看着大厅内就餐者的喧闹与放肆,即使女眷在此,依旧毫不忌惮的骂着脏话,或是向那些送菜上桌的女子伸手揩油,他的眉头不由暗自打了一个结。这支队伍的纪律,看来与镇嵩军相若,都不值得信任。
“大帅,郭贼倒行逆施,为害乡里。只要大帅义师一到,我们老百姓肯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商南县内,被救回来的团总张正举,一条关中大汉,竟是跪在地上,向赵冠侯磕头请兵。
他受的伤很重,如果不是遇到虎啸林,性命多半保不住。他所住的村子,距离羌南只有五里。郭部攻羌南,其村首先受害。
先是要牲口,后是要粮食,再后来,就是郭部的徒手队进乡,见什么拿什么。当时正是夏季,陕西气候炎热,士兵脱光了衣服,跳到百姓的水缸里洗澡,民愤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