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拉着赵冠侯不许他离开,或是在最后一刻跳上火车,跟他一起回山东,把银行交给别人打理。
沉默了好一阵,她忽然道:“你……你把沈保升还有品香阿四请来,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吧。”
“请他们做什么?”
“阿四这段日子帮了我很多忙,不但介绍了生意,又介绍了一些会乐里的女人过来见工,你也知道,现在的人还是比较保守,愿意出来抛头露面与人交际,还通文墨的女人还是太少,不从那种地方找,很难找的。我们过去虽然有不愉快,但是现在都过去了,以后总要在一起相处才行。再说……她其实也是我们的媒人,没有他们两个,我们也不会有今天,我想要……谢谢他们。”
京师之内。
盛杏荪看着程全德送来的电报,摇头道:“雪楼做事,倒是很认真。把松江有多少赵记,多少陈记,这些生意的总价多少,都估算个大概。他接触不到帐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他的极限。这人,确实是个能办事的人,论起才干来,比张安圃可强的多了。可惜啊,这一切都没有用。这回他要受点委屈,先回苏州。他不动,赵冠侯肯定不会回山东,可是眼下的局势,他不回山东,怕是不成。”
山东眼下没有大员坐镇,地方上已经有不稳的迹象,沂蒙一带,曾经一度消失的马匪,又开始出现。他们并没有打家劫舍,绑架勒索,而是袭击兵站、仓库,抢夺军事物资。第五镇及第二混成协却动作迟钝,兵来匪不见,匪来兵无踪。土匪剿不胜剿,越剿越多,地方官府一日三警,局面大有失控的态势。
在乡村,千人会之类的农会成立起来,由乡绅带领抗租。地方官府对于这种乡绅乡贤极为忌惮,生怕处置不慎,无功反罪,必须有封疆大吏才能处置。
海关方面,则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违禁品,反书几有查不胜查之势。由于没有督抚疆臣坐镇,葛明党似乎视山东为天堂,开始大肆活动。山东省咨议局,直接向京城上书,要求解散皇族内阁,成立国民议会。如果赵冠侯再不回任,则山东怕是真的要发生大的变故。
赵冠侯在松江恋栈不去,固然有不舍美妾之心,也未尝没有不让程全德分功之虑。程全德不回苏州,他是不会回山东的。眼下就只能让程全德先回任,这保全市面的功劳,依旧要做给赵冠侯。
盛杏荪是章桐一手提拔的干将,后于松江坐镇,统管大金船政铁路,且在汉冶萍公司任总经理,身兼数职,洋务精通。被醇王倚为长城,在北府,也是说话一言九鼎的人物。他现在筹借洋债,准备对于全国的铁路进行所有权属的重新规划,将民办铁路全部收为国有。
这一计划如果成功,未来可以为大金国增加海量收入,财政的日子就好过了。可是山东境内,路权归属复杂,洋人的铁路多,路权没到期。没有赵冠侯办交涉,想要收购那一部分路权也是极艰难的事。
盘桓再三,他也只能到北府建议,按照赵冠侯的奏折,旌表他的功劳。
“蔡煌这个松江道,在海关关款里上下齐手,又以收买报馆为名,大肆铺张。所用款项无帐可寻,中饱私囊的款项怕是不下二十万。现在非但不能革了他的前程,反到出奏他为松江道,兼署江苏藩司,非如此,正元怎么能把手伸到江苏藩库。先两江而后江苏,他是要把东南的藩库代办都揽下来,给自己的小妾撑场子。老庆女婿的胃口,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他摇头苦笑几声“岳父卖官,女婿做善棍,倒真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老庆今天卖巡抚,明日卖总督,承振在东三省横征暴敛。而赵冠侯,八百万两银子,搞了个松江救市,又搞了个善堂,就花光了?这八百万两银子,若是造铁路,都可以从成都修到湖广了,就这么花光了,这话便是三岁孩子也不会信。朝廷却连帐都不能查。一番慈善办下来,松江多了一个美貌的妾室,还多了上百万的产业,这样的善事,我看谁都想做。不过你也不用得意太久,等到四川铁路的事发了,我看你还怎么笑的出。”
施典章一案,如果要审清楚,就不能不提审陈耘卿,可有赵冠侯在,提审陈耘卿就是个幻想。整个案子僵在那里,成了个死局,最后只能草草结案,命令施典章退赔股金,另罚金一万元,交地方官监禁三年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