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外人就不好多口,赵冠侯也不敢劝阻太过,只好先应付着,寻思将来再跟孟思远谈。陈冷荷则对邹秀荣的建议非常支持“女人又不是男人的附属品,秀荣姐主动要和男人离婚,还要发展自己的事业,这都是新女性的榜样,我支持她。”
“你支持她,是不是也想着和我离婚?”卧室内,赵冠侯看着陈冷荷,后者毫不畏惧的抬起头,露出雪白的颈子“是又怎么样?等到我赚到一千万两银子的时候,就和你离婚!到时候让你抱着我的腿求着我,求我不要离开你。”
“好啊,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你也得拿出全身解数,我正要看你的本事。等到明天银行开业,我得把声势给你做足,这样你才更有机会赚到一千万,然后跟我离婚。”
山东正元银行成立的声势,事实上不用怎么运作,就已经足够排场,或者说想不排场也办不到。两江总督张仁骏在赵冠侯的专列上,放了自己手书的匾额,又送了自己的贺联,有他的关照,地方衙门上就更无话说。
商会会长周宝儒、知府张秉忠等人悉数到场捧场,几百个漕帮弟子,在两边一字排开扎台型。维持秩序的,则是租界里的洋兵。由于总号设在原华比银行的办公大楼,负责警卫的,就是公共租界工部局的护兵,有洋兵保卫的银行,在此时,对于华人而言,就是安全的象征。
等到整整十万头的鞭炮响过去,成立仪式就正式开始,陈耘卿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但是由两个儿子搀扶着,也可以上去讲几句话。
他的中气不足,说不上一阵就会咳嗽,只好交给陈冷荷讲。看着她在上头侃侃而谈,大谈未来的发展、前途,勾画着美好的前景。贵宾席上,简森夫人忽然小声道:“你是否为你的决定后悔,这么一位出色的女性,留在松江,不如带在自己身边保险。即使她已经名花有主,我相信也少不了有人追求她。”
“我对她和自己都有信心,就像对你有信心一样。”赵冠侯小声回答道:“她本来就在文明戏里表演言论老生,演讲算是基本功。可是光是嘴巴厉害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还是资本。我之所以放心让她搞这个银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资本在我的手里。我控制着资本,就如同掌握着风筝的线,不管她怎么飞,也逃不出我的掌握。”
松江这里的开放程度远超腹里地区,但是对于女子银行这种全新的理念,一时间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再说陈冷荷的年纪,也才刚过二十,在一干钱业老板眼里,只能算是个后生晚辈,即使是男人,也只配在柜台学生意,距离自己当老板还差几十年道行。如果是在太平时节,陈冷荷这次创业多半也是无疾而终,或是撞一个头破血流。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松江金融大坏,山东正元银行是以拯救市面,稳定秩序的名义成立的,换句话说,是整个松江市场的救世主。官府已经发了布告,清偿旧债,整顿各钱庄的清欠,重新恢复钱庄信誉,都由山东正元银行全权负责。
不算已经倒闭,或是关门的钱庄,就是目前仍然在营业的钱庄,生死存亡,也全都悬于山东正元一人之手,松江百万民众的命运,也都系在银行兴废上。这个时候,谁如果站出来反对这家银行成立,就是整个松江乃至东南的公敌,所以不管内心对这个银行怎么看,但是表面上,都会对其成立表示支持。
戴家保虽然没能争取到这几百万两巨款及官府支持,但是陈家许诺,兆和的旧债,正元银行会协助整理,这至少算是把他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也自感恩戴德。兆和钱庄里,几个靠的住的伙计、档手,被他举荐到正元银行男子柜台担任柜员或是管理。
除了他们之外,宾客们发现,在正元银行的员工里,颇有一些熟悉面孔。他们过去或许是某个钱庄的档手、大伙,又或者是某个钱庄里,极为出色的伙计,现在全成了正元的部下。
这说来也不奇怪,随着钱业大规模破产风暴,越来越多的钱庄倒闭,管事先生生计无着,就只有另谋高就。正元的待遇给的很高,年底还有一笔可观分红,在生计的压力,以及高额的回报面前,他们最终选择了屈服。
被女人管理,服从女性的领导,也并非不可容忍之事,大金的文武百官,已经容忍一个女人对他们发号施令几十年,自己区区一个钱庄管事,有什么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