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取出了米尼步枪,镇定的装弹,举枪,瞄准。简森与毓卿在两旁看着,毓卿很有些不放心“这几个东洋人位高权重,稍有不慎,身家性命都保不住。有这么多雇佣兵,为什么非要你自己去。”
“因为雇佣兵不成啊,除了瑞恩斯坦,我无法信任其他雇佣兵,万一走漏风声,就作法自毙了。放心,我自有分寸,纵然不一定得手,至少可以自保。”
房间里除了赵冠侯自己的女人,还有一名身材瘦弱的女子,她如同雕塑似的一言不发,仿佛并不存在。直到此时,她忽然抬起头道:“赵大人,我可以去么?”
这个女人是一位工部小司官的夫人,刚做官不久,京债都没有还清,也没有盘费跑。洋兵进城时,两人紧锁着门,希望等风头过去再说,不想门还是被砸开了。洋兵刺死了丈夫,污辱了妻子,原本这个女人认为这就是噩梦的结束,却不知道,那只是刚刚的开始。
几个洋兵心满意足之后,并没有放过她,而是将她抓到了军纪营。从那天开始,她身上被烙上了烙印,每天要应付不知道多少身上散发着臭味的铁勒士兵。她姿色不算出众,没被军官看中,只能应付那些最为粗野的基层士兵,她甚至无法记清,到底有多少个男人占领过自己。被释放卖出的原因,是得了极严重的病,即使是那些灰色牲口,也不敢再接触她。
虽然毓卿为她买了药,控制住了病情,但是她依然知道,自己已经完了。即使身体可以康复,她的心也已经腐烂,没有了救治的价值。目光里已经没有了哀伤,只有冷漠,对于生死或是其他一切都看淡的冷漠
“大人,我已经毁了,就算能治好病,也没有脸活。何况,我的病,想一想就让我觉得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与其苟活,不如让我像个人一样的去死。我不管您要干什么,只知道您是打算弄死一大群扶桑人外加一大群铁勒人,那就是给我报仇雪恨。只要报的了仇,我就不怕死。”
毓卿对她的印象不错,也很可怜她,劝阻着“夫人,您别冲动,这事得从长计议。”
“十格格,没什么可计议的,就让我这样走吧。能带走几个洋人,就算死,我也觉得值了。就算大人今天不带我去,我也不会活到明天出太阳的时候,人要是想死,总是有办法的,与其这样,为什么不让我做一点事?”
赵冠侯见她意志极为坚定,只好点头道:“如果你确信的话,那我可以带上你,但是我要说明,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那女子摇摇头“不,你不明白,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已经经历过,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算做痛苦了。把炸蛋给我,告诉我怎么用。”
她换上了男子的外衣,那是一件西式呢子大衣,又宽又大,正好将诈蛋藏在里面,任谁也看不出破绽。嘴上贴上了两撇假胡须,脸上被涂了一层颜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阿尔比昂殖民地来的商人。
毓卿道:“夫人,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女子摇摇头“十格格,我是不会后悔的。能够这样走,我很知足,你们看,外面下雪了。”
天空中鹅毛般的雪片已经开始落下,她走到门外,双手接住一片雪花放到眼前“这雪真干净,能让这雪盖在我的身上,我就也变的干净了。相公……我很快就会来找你,我的魂灵是干净的,你还会要我么?”
瑞恩斯坦从另一个房间内走出,他身上也穿了一身礼服,装扮的很体面,从衣兜里掏出左轮枪,最后检查了一遍弹药之后将枪放回。来到赵冠侯身边,口内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嘿,我不得不承认,这很刺激。如果不是你的提议,我得说,这个计划真的很疯狂。完全不符合雇佣兵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