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銮自然不可,惩凶就得要办,惟有如此,才能与洋人进一步交涉。庄王已经判了流放,其他人都在济南。慈喜道:“赵舒是忠良,我得让他和家里人告个别,你也在济南待几天,等到赵舒上了路,再拿着他的脑袋进京不晚。”
出了行在,又奔布政衙门,袁慰亭在此与张人骏合署办公,两人是结拜的兄弟,公事上倒没什么问题。虽然有赵冠侯可能自立门户的消息,但是袁慰亭表现的,比当初的曾文正要大气的多,见面之后依旧以亲属看待,并无半点防范。也没有趁这个机会收赵冠侯兵权的意思,相反倒是给他拨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款,办理阵亡将士抚恤善后,以及伤兵的治疗汤药。
乃至于赵冠侯从西沽武库运来山东的武器装备,袁慰亭与赵冠侯也是三七下帐,三成军械足额拨发,并未克扣。两下见面,两人见面的地方是在布政衙门的小花厅,房内并无他人,两人自可密谈。叙说了进京的事后,袁慰亭道:
“交涉是一定要办的,仗不能一直打下去。这帮洋人是拿捏着两宫,想逼着太后交权,这事,万万办不到。你也知道,皇帝对我心结未解,他若是恢复了权柄,咱们都没好处。”
“姐夫放心,这个轻重,小弟是懂得的。任是洋人说破了大天,我也不会让太后把权柄交回去。这个天下就算打个稀烂,也是完颜家的江山。若是天子得权,损害的却是我们这个团体的利益,这万万办不到。”
天佑帝到山东以后,对于袁慰亭的态度没什么改观,依旧是冷面相向,心怀愤恨。除此以外,宫里的一些消息,也让袁慰亭大为不安。据说皇帝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纸上画乌龟,然后写上袁慰亭的名字,用弓箭来射。
这是小德张亲自口述,想来不会有讹误,他恨袁慰亭如此之深,重掌大权,自没有袁慰亭的好果子吃。赵冠侯这话虽然大逆不道,但是袁慰亭听来却极受用
“这话在咱们自己人面前说就够了,到了外头可万不能提,否则是杀头的罪过。洋人想要皇帝拿权,而是认定老佛爷对洋人敌视,只要把这事说明白了,他们也就会退让。而要想让他们明白,太后对于洋人的态度改观,就得拿出诚意。”
“三个亲贵,一个中堂的命,也够算诚意了。”
“这倒是,没想到太后这次下了血本,一口气杀三个宗室大臣,又杀一个中堂,洋人再不可认,那我都要和他们打一仗了。你这次进京,除了办交涉外,另一件要办的事,就是多认识一些人。等到洋人退了以后,我们大金一定要练新军,当今天下,没有公理,只有武力。谁的武力强悍,谁就是道理。要想有武力,就得练新军,练兵就离不开银子、器械、教官。这三样东西,说到底又多落在洋人身上。所以你多认识一些洋人,对咱们有利无弊,只是切记,不可损害朝廷以结好洋人,其他的,都随你全权处置。”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可以损害朝廷利益以结好洋人,只要有利于自己这个团体,其他万事皆可。袁慰亭此番勤王接驾,又兼之赵冠侯救了韩荣一双儿女,他北洋大臣,疆臣首领的位置已经稳拿。现在想的,就是为未来发展铺路,顺带把自己团体里的人,尽可能的推到高位上去。
他与曾文正的思路不同,并不忌惮手下获得位置,按他看来,自己以恩义相结,必能得到手下的忠诚。不管他们到什么位置上,自己都能拿捏的住。是以不但不排斥赵冠侯这个军事团体扩大,又在运做徐菊人入阁,以他来牵制翟鸿机。
有一个翰林出身,且帘眷优隆的军机与自己作对,想必袁慰亭也深为苦恼,只想着练成大军,以兵权抗衡相权。赵冠侯一一记下,袁慰亭又派了三万两银票给他,要他带自己送给庆王,作为新年节敬。
等到出了布政衙门,赵冠侯并未回府,直奔了济南的战俘营。
所谓战俘营,实际是由一处小校场改建而成,所抓捕的五百余名铁勒战俘,除了哥萨克尽数被斩外,余者都关在这里。战俘在营地里,分成了几个团体,一是以近卫枪骑兵连成员为主干的贵族子弟,其中又分为亲疏远近。另一部分是由近卫胸甲骑兵及骠骑兵营中地主乡绅子弟组成的团体,最后则是由普通士兵,灰色牲口们组成的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