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早安了地龙,炕上又摆了白铜火盆,倒是不冷,翠玉坐在他背后,为他揉着肩膀,柔声道:“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做,吃完赶紧走。今天是十格格的日子,你得去她那过夜,我可不敢留你的宿。”
“懒得动,到你这了,就睡你这,怎么,不欢迎啊?”
“哪有啊。可是这规矩不能乱,否则十爷怪怪我了,我的好老爷,你就别让我在中间难做人了。好象我在背后争宠似的,那可就不好了。内宅要的是安宁,一旦斗起来,你这个家可就要乱了”
翠玉一边说,一边像哄孩子似的劝着“我知道,你对那婚事不满意,可是十格格也是为了咱家好啊。总归就是进个人,你不喜欢,少和她往来就是了。我……我去给你烫酒,然后陪你去找格格好不好。”
话音没落,房门再开,毓卿已经走进来,一边脱了衣服上炕,一边道:“你别劝他,他是生我的气呢。气我不经他同意,就给他纳个妾。真是的,我要给他找个你这么俊的,他就该乐的找不到北了。人家其实也不难看,就是不够漂亮而已。”
就在这段日子里,十格格母女跑去了德州一趟,为他办成了一件婚事,将程家那位小姐许了给赵冠侯做小。
这事谈的很快,她和许氏共同去德州,回来时,就连程小姐的庚贴都拿了回来。赵冠侯对这位程小姐的印象不深,当时兵荒马乱,他顾不上打量她,另外也记得她不是什么出色的美人,只是平头正脸,中人之姿。
他并非是个君子,更喜欢女人,但是前提是漂亮的女人以及没麻烦的女人。这程小姐既无风情,又无出众姿色,他没什么兴趣迎娶,何况娶她做小,这似乎也有很多影响。
可毓卿此举,也有自己的用意,按她的话说,程小姐只是个添头,真正要拴住的,是整个淮军子弟。
“淮军是子弟兵,砸断骨头连着筋,包括旧部子弟,只要来投军,一律收容。没有编制,就只给粮,不给饷,平日一起出操,一起吃大锅饭。到了打仗的时候,这些子弟兵冲在前头充当炮灰冲阵。如果能够冲动敌营,打开缺口,正军立即跟上,不胜则保持实力,然后看准对方的弱点,再行攻击。这样的部队认的是自己人,不认官职,派来个大员,也未必吆喝的动。其虽然投奔了山东,但是碍于无粮绝饷,不得不为,彼此之间素无瓜葛,这支兵马并不会真心服帖,久后说不定就归了别人。现在打这支部队主意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毓卿这话也不虚,经联军入京一战,董五星、程功亭阵亡,宋庆败归山海关,武卫军名存实亡。将来复建军队,谁都想多抓一些枪杆子,未来恢复军队时,靠着人多枪多,谋个加官晋爵。
这些淮军受过训练,打过仗,里面不乏打老了仗的老军伍,稍加整顿,就是支极有战斗力的部队,谁看着都眼热。姜桂题虽然平日被人称为挂面,是个老粗捻匪,但是心眼极多。已经派了手下的军官几次与任升等人接触,以都是淮上子弟这份乡情为诱饵,试图拉走这支队伍。
虽然任升、杨福田两人没走,但是手下的儿郎还是被拉走了五百多人。照这样下去,将来拉人的越来越多,赵冠侯费尽心力拉来的队伍,成了为别人做嫁衣裳。
至于指责这些士兵忘恩负义,既无意义,也无立场。毕竟时下就是这种风气,无亲无故,在赵冠侯手下升迁速度必然不如那些旧部老班底,既然如此,何不另投个出路。要想保住这支武力,与淮军建立关系已经是必然的选择,而且这个关系必须够硬,是别人无可取代的。那惟一的办法,就是从程功亭身上想主意。
赵冠侯本来想的是,拜程母做干娘,但是岁数和辈分上实在有问题,如果拜个干祖母,又实在是有点太绕,失去了攀亲的意义。不想毓卿竟然办成了结亲的事,让他与程小姐成婚。
“程月,实际不是程夫人生的,而是程家的丫鬟。程夫人过身之前,身边的儿女都不在,只有当时才刚十来岁的小丫鬟随侍左右,衣不解带的伺候,让程夫人大为感动,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要认她当干闺女。程功亭对于夫人的话没有拒绝,夫人一走,这个小丫鬟就变成了小姐,可是家里真拿她当小姐看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