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自从开了年,就没下雨,初夏的天气,北方的天气已经格外的闷热,今年的暑热来的早,天气又闷又热,总让人觉得一口气压在喉咙间,呼吸都不舒服。
等到了老龙头的时候,天热的更厉害,怎么扇风,都不凉快。津门到京城的铁路线,就只通到杨村,再往前的,都被团民破坏,车站被烧,洋人工程师失踪,铁路已经走不通。四营兵先在津门下车休整,随后步行开拔,前往京城。火车停在站里,等着家眷们上车之后,再行返回。
自津门发出的列车,还有一两趟,逃难的人,都希望搭乘上这最后的列车离开是非之地。车站里极是拥挤,大批人背着包裹,扛着行李,拼命的朝里面挤。
妇女、老人,在这种场合永远是吃亏的,不时有女人的尖叫声,或是老人的惨叫声响起。总算见到成千的大兵,加上雪亮的刺刀,让这些进站的人不敢造次,乖乖的让出一条路来。
赵冠侯叫过王德贤“王老哥,你的一营人,留守车站。一来防范着拳匪像烧京城车站一样,把咱的车站也烧了。二来,就是别让没票的人上车。咱按规矩办,见票上车。没票的,说出大天也别放。”
“大人放心,卑职全都明白。”
曹仲昆带了一支人马先回北塘,去接自己的家小,赵冠侯想着先去孟家看看,把孟思远一家送上火车,然后再去找姜凤芝。大军行动不便,他只带了霍虬的那个米尼步枪哨,其他部队则先往新农镇旧地驻扎。另拨一营兵,护送着十格格和简森到紫竹林,进租界再说。
赵冠侯这一哨人,刚刚出发不久,就见到几十名头缠红巾,腰扎红色大带的拳民,提刀持枪的过来,见赵冠侯顶戴花翎,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便怒目而视。赵冠侯只当他们是刘家台的残部,心生警惕,霍虬的手,也放到了左轮枪上。
可是这些人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用充满怒火的眼光看着赵冠侯,让他颇有些不明所以。这种眼神不是仇恨,而是单纯的愤怒,自己难不成穿了什么犯忌讳的东西,招了他们的火。
一路行来,沿途所遇拳民越来越多,前后三五伙,足有四五百人,无不对其怒目而视,只是见他身边有兵,不曾动武。
堪堪走到兴龙街,对面来了四匹顶马,马上四个材官,全都是有顶戴的官身。能用这等人做顶马的,官职自不会小。赵冠侯连忙勒住坐骑,只见,四人后面一员老将,头上亮红顶戴,身穿麒麟补服,相貌堂堂仪表端庄,老而不衰,二目之中精光四射。这人他也认识,正是武卫军里声名极著的武卫前军的统领程功亭。
此人是淮军宿将,戎马半生,军功卓著。当年曾于袁甲三麾下听用,与袁慰亭有些香火情分。他在部队里资格老,名头大,自身亦是一品记名提督,不管于公于私,赵冠侯见他,都必须下马施参。
可不等赵冠侯下马,不远处,百十名头缠红巾,手提刀枪的拳民已经向这里冲过来,为首一个中年汉子手提大刀指着程功亭怒骂道:“程鬼子,你滚下来,今天可让我们遇见了!你还想留下脑袋?”
程功亭只有四名护兵,自不敢接话,低头催马,竟是要逃走。赵冠侯却迎在路上大喊一声“程军门,您大人大量,不与草寇一般见识,卑职却看不过去。霍虬,开枪!”
第二百零七章 津门拳乱(二)
霍虬本就是赵冠侯亲信,惟其命令行事,这次进京,他带的那一哨快枪队形同卫队,更是只讲服从。长官有令,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抽出了左轮。部下士兵都是炮标里的基本部队,其地位如同赵冠侯的亲兵警卫队,不少人更是他一手教授出来的猎兵,对其视如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