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桐赞许的点点头“好!若是你早生几十年,事务衙门里,就没他张阴恒的位置。这番话,说的却正是这次的事情。普鲁士人此次前来拜访,所为者,山东民教相仇,巡抚多有偏袒,以至于号令难行,铁路时被破坏。只要谈这些问题,拜见的事,就好商量。张阴恒么,一来是担心言路上对他不利,二来是有私心。”
他冷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张传单“这是保国会那干人,在街上散发时,我手下人收到的。他们在鼓动与普人争夺路权,以赎买方式,将山东铁路的权力收归朝廷。担心铁路既为普人所有,则矿产亦难保全。张阴恒是这帮保国党的大金主,他又怎么会去替洋人争铁路的权益?所以这一个立见,就卡的他无可奈何。”
普鲁士人已经以武力强行占领胶州湾,在此之前,就已经在山东修筑了铁路线,此时在原有基础上连通,并不太困难。但是朝廷虽然承认了胶州租借,但是民间却不肯认同。民教相仇、民洋相仇,导致袭击路工、探矿队的事时有发生,铁路线也经常被破坏,工程进展异常缓慢。普鲁士人的兵力固强,面对庞大的百姓仇恨,也颇有力不从心之感。
再者山东保教权在普鲁士手里,现在山东拳民与教会冲突日重,杀教士、教民,烧教堂之事屡有发生。
山东本就有响马,河南又有流窜过境的趟将,加上拳民,他们联合起来,或是袭击火车,或是攻打教堂,已经形成对普鲁士的严重威胁。而山东巡抚李秉衡被逐,毓贤接任之后,对于土匪的处罚固然手段狠烈,可是对于拳民的惩办,却并不怎么得力。
章桐道:“听说拳民里,有一个首领叫赵老祝,另有个头领叫阎书勤,还有朱红登等人,皆是八卦教的余孽。当年八卦教谋叛,朝廷已经下过严旨取缔,现于山东死灰复燃,越演越烈,毓贤不但不能严加剿灭,反倒是与之多有往来。听说连他的标营里,也有人开始练拳行法,看来不派一二良将,是不能勘平此乱。若是使之养成气力,必为国朝大患。只一个普鲁士,还好招架,若是列国皆以为我大金与之为仇,则祸在眼前。”
赵冠侯见他看向自己,连忙笑道:“中堂,下官只是个管带,一营兵,可是济不得什么事。”
“你一营兵,自然济不得事。若是新建陆军入山东,你看有几成胜算?”
赵冠侯不知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把袁慰亭的印把子夺了给自己?即使他这次外交有功,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权柄,只好据实回奏“若是新建陆军皆入山东,平灭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
“有你这句话就好。这帮人照这么闹腾下去,早晚要出大乱子,我不怕有乱民造反,只怕无良将带兵。只要有一支军马有把握平乱,则天下还有可为。”
章桐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咱们大金,国穷民敝,就如一间老屋,已经被蛀虫蛀得千疮百孔,风大雨急,便会倒塌。我所能做的,就是将它裱糊起来,让人从外面看起来,仿佛像一座新房,这样,对房里的主人,依旧会还有几分敬意。可房子的主人必须明白,这是间老屋。要想住的安稳,就得想办法去赚钱翻修,否则风雨一来,依旧抵挡不住。若是自己也拿这裱起来的房子当成新房,便没了指望。”
赵冠侯接口道:“可是这老屋陈旧,木料多已腐烂,要想修补,就得请高手名匠,小心修补。缺瓦补瓦,梁朽换梁,万事求个稳。若是急切的就要三五日完工,我只怕房子顷刻间就会坍塌,就连裱糊起来的部分,也留不住。所以,咱们做臣子的,想的该是裱糊,而不能是拆房。”
章桐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正是我的心思,我没有看错人。你放心,只要跟着老朽好好的裱糊好这所房子,你的好处,一样也少不了。再说,大家都在这房子里,如果房塌了,我们都没好处,切不可去做蠢事!”
第一百五十章 舞会
章桐自视甚高,极少夸人,今天能说这话,已经给足了赵冠侯的脸。他又说道:“你这猢狲,说的倒是不错。房子破了,是该要换梁动土,可是为人臣者,所能做的就是裱糊。至于这老房子怎么修理,我们可以帮着主家出些主意,听与不听,总要是主家自己说了算,总不能下人做了主人的主。只要各自做好自己的差事,就算对的起主人给的月俸工食。我的年纪大了,下面与洋人交涉的事,你要多费些心,运筹帷幄的事我来,冲锋陷阵的事你做,老夫也算沾你些光。”
“中堂过谦了。中堂当国数十年,办洋务、修铁路、设北洋,要说沾光,大金国几万万官民,又有几个没沾过您的光?能为中堂出力,那是下官的福分,旁人想来分润,却还没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