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心里烦的慌,想走一走。”姜凤芝向前又走几步,忽然回头问道:“那个西洋婆子,为什么这么帮你?难道就因为金十?我可告诉你,你不许……不许对不起寒芝姐。要不然我饶不了你。那帮西洋女人,素无廉耻,大白天就和男人拉拉扯扯的,脏的很呢。说不定身上还有什么毛病,你自己最好小心点,别被她们传上。”
赵冠侯哑然一笑“简森侯爵夫人,是这次比利时派来监督筑路款用处的财务监察人员之一,便是直隶总督衙门,大概也进的去,师姐你倒真是看的起我。我这点身份,大概还入不了她的眼吧?至于她为什么帮我,我想或许也有所图,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那可说不好,洋人的想法跟咱们不一样,谁知道她们是怎么看人?”姜凤芝想到简森夫人和赵冠侯那幅亲近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只是听到对方的身份后,她也觉得,两人不可能有什么瓜葛。这等大人物,也不是赵冠侯个七品小官可以高攀得上的,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又想到,这次没有赵冠侯,自己老父就得死在监牢里,自己却和他发着脾气,实在不太应该更无立场。又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我不该冲你发火的……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怕是就只能想着劫狱了。”
“话说的远了,寒芝那边一直蒙你照应,大家就是一家人,做点事也是我应尽之责。发火也没什么应该不应该,想发火就发,再不解气就打,你当初又不是没打过我。”
赵冠侯这一说,姜凤芝不由想起当初学艺时,自己拿这个师弟练手,或是以弹弓攻击,或是以拳脚喂招。看功的时候,一个做不到,就是一棍子过去豪不留情。又想起他主炼跤法,和自己也曾经像男人一样在一起摔跤的情景,心里莫名的一暖,那一点不快,也就随风消散了。
她噗嗤一笑“现在我可不敢了,你是官老爷,我打你,不就成了杀官造反,要吃官司的。也就是寒芝姐才敢打你几下,可她那性子,又那么软,最后合该被你欺负。”
赵冠侯见她没了火气,心里也一块石头落地。自己跟这一世的人没有几个朋友,自己不在家时,多亏姜凤芝照应,且有她保护,苏寒芝不会吃亏,这个朋友还是想要维护的。
“师姐想打尽管打,就算我做了提督,你照样打过来,我绝对不敢还手。”两人说笑了一阵,芥蒂尽去。相伴而行,却又多了几分别样味道。
姜凤芝见他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样子,心里既有些羞怯,又有些喜悦。就如同从苏寒芝手里要走了那瓶卡佩香水一样,自己仿佛又拿走了姐姐的一样东西……
只是这件东西,总归还不是自己的。一层胭脂,染满香腮,一向飒爽大路的姜凤芝,这时却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心头狂跳,脚下也没力气,不自觉的抓住了赵冠侯的胳膊。
赵冠侯这时问道:“师姐,你跟我交个底,师父到底和拳匪,有没有什么来往啊?就是那什么刘大刀的,我只知道这是朝廷要一体严拿的犯人,怎么,和师父还有联系?如果真的在你们那,我就想法把他送出津门,这样的祸胎,不能留在家里。”
“别提了,还不是那个张师叔。”一提起这事,姜凤芝也有火气。“我爹交游广阔,江湖上的朋友遇到难处,在我家借宿也是常有的。静海那个张德成,跟我爹换过贴,他前段时间带到我家一个人,说是他山东的同道,是个姓刘的大汉,使的一手好刀,手底下很硬扎。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在巨野杀了洋神甫的刘大刀,这种要犯,我爹也是不喜欢留的。但是江湖朋友来,总不能不招待,接待了几天,就送他上火车,听说他还要回山东,投奔我朱师叔朱红登。听说现在山东那边,又是离字拳,又是坎字拳,搞的很热闹,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天知道怎么走漏风声,让那帮洋人知道了。”
她说到这里,又替刘大刀抱着不平“听说他也是因为跟洋人结怨,被官府害的很惨,不得已才拿刀杀人。就像那个戏文里说的……逼上梁山!对,就是逼上梁山。你今天也看到了,洋人多坏,又是要夺人田地,又是要暗害我爹。哼,那个张德成虽然说的天花乱坠,本事我看也稀松平常。但他有一件事我是认同的,就是他反洋人!有朝一日,我若是有了机会,也把洋人给……”随手就比画了一个以刀下劈的动作。
赵冠侯摇摇头“你功夫很好,师父功夫更好,可惜洋人有枪。所以……别犯混。”
“我听说,那练过拳的,能刀枪不入,不怕洋枪。张德成说他要修成了法,能闭住洋人的大炮。这话我倒是不信,只是若真能不怕枪,那就好了。我就把那帮洋人都剁了,连那洋婆子一起剁,你说你心疼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