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冠侯也知他说的是道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次能斗倒庞家,多半还是那新闻纸占的功劳大一些,自己现在有了一些钱,生活上不成问题,但是终归没有足够硬的靠山,跟庞家长期相斗,不见得会有便宜。
当然,他可以选择更简便的办法,买一支枪,然后解决掉庞家所有人,但问题是,这样的办法并不适合一个成了家并且希望让妻子过上安定生活的人。
如果不是苏瞎子被吓成了半疯,他倒是考虑过搬家,比如干脆就住到京里去。可是现在苏瞎子的身体状态,并不适合挪动,再者就是苏寒芝自己,也很有些故土难离,不愿意离开津门。
李秀山见他沉吟不语,又说道:“苏姑娘或许能跟报馆说上话,可是不能每次都指望卡佩领事出来。你们终归是不住在租界,洋人的势力,不是每次都好用。所以我倒是给你想了个路,不知道你肯不肯走了,那就是:投军。”
“投军?”赵冠侯愣了愣,以他前世的杀人经验,如果投军,未必会成为一个优秀士兵,但大概会有机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杀人机器,只要不是运气太矬,一上战场就被流弹干掉。
但是他却没想过要投军,现在的金国,怎么看也不像是太平盛世,当了军人,说不定就要承担作战任务,到时候又要陷入杀人与被追杀的循环里,那样也未免太无聊了。
曹仲昆也点点头“老三这想法不错啊,投军!这个办法好。咱袁大人这人有个好处,护短。只要是新军的人,只有他可以发落,别人万不能动其分毫,当年小站刚练兵的时候,有个弟兄不学好,抢东西还杀了人,这事被言官知道了,要把那士兵法办,结果怎么着?袁大人宁可自己被弹劾,也不肯交人,等到把这事平息下去之后,又亲手斩了那犯法的士兵。大人有话,新军犯事自己可以杀,别人却不能动,你若是入了伍,就是袁大人手下的兵,他庞金标区区旧军一管带,也就不用怕他了。”
“那位十爷,也是个有办法的人,如果你想投军,不妨跟他说一说,或许他能找到一点关系。”李秀山又敬了赵冠侯一杯酒“以冠侯你的才干,若是从小校干起,未免太过屈才了,我的意思是,想办法进武备学堂,当军官!庞家的二儿子庞玉楼,现在就在武备学堂进学。我相信以你的身手,进了学堂,就比他强。将来做了军官,未尝没有一番大作为。当然,要是你觉得托金十不方便,我和大哥也能为你跑一跑,只是要多花些钱。”
曹仲昆尴尬的一笑,昭信股票那事上,他分了赵冠侯大半红利,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此时道:“要是那样,冠侯你不用出钱,我来出就好了。那里几位教习我都认识,给他们使些钱,补个名字总是行的。”
赵冠侯未置可否,只是笑了笑,感谢了一下两人的好意,不管怎么说,他今天刚办喜事,一入了营伍,就要和妻子分开,他却是不情愿的很。
这当口,忽然一个人风风火火的从下面猛冲上来,几名混混只当是来闹场子的,二话不说就迎上去准备来个狠的,可那人却乖觉的很,站在楼口大喊起来“冠侯……是我,你四哥!好险啊,要不是到新房那边,差点把这事错过去,我自罚三杯好了。”
曹仲昆听到这声音,就晓得是自己兄弟曹仲英,忙招呼着让他过来坐,至于这投军的事,被这个意外来客一搅,也就说不下去了。
曹仲英年纪与赵冠侯仿佛,穿的长袍很是体面,但是风尘仆仆,一看就知道是赶长途来的。他当初中了仙人跳,多亏赵冠侯解救,两人就换了帖,拜了把子。至于曹仲昆,则是因为这事,也与赵冠侯换帖。但是曹仲英性子毛躁,行事也多荒唐,论起交情来,反倒是曹仲昆与赵冠侯更近一些。
前者曹仲英到山东去贩阿胶,始终未在津门,这时匆匆赶回来,身上却只背了个小包袱,看上去不像满载而归的样子。曹仲昆见他过来就猛喝了几杯酒,接着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飞快的朝嘴里填菜,觉得在朋友面前很有些丢人,皱了皱眉头问道:“老四,你这没回家,直接过来?”
“回家?我哪敢回家啊。”曹仲英边说边朝嘴里丢个丸子,却被烫的龇牙咧嘴,连灌了几口酒才缓过来。“我这从小站一下车,就奔军营找你,到那一问,说是你给把兄弟庆喜事告假了,我就料到是冠侯和寒芝那成亲了。结果赶紧又等火车到老龙头,到赵家一看,一大堆女眷在那,碰见凤芝妹子才知道你们奔了状元楼了。我说冠侯,你这是借了多少债?这状元楼摆流水席,得破费几百两银子吧,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将来又指望什么还啊。”
“四哥,好生吃你的吧,我现在自己有了钱,办这事没用借债。看你这模样,我倒是觉得你该担心一下你自己,这趟贩阿胶,不太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