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子!随我结阵向前!”专鲫只能硬着头皮拔剑,声嘶力竭的大吼,挥动手中的长剑,让弓手退下,驱使着由盾兵和戈矛兵组成的横阵向前。
此刻如果站在高处俯瞰,就能发现,在被烈焰烧得一片焦黑的白地之上,两堵由披甲武士组成的移动城墙,正快速地靠近。二十步,十步……他们已经能清晰地闻到对方口鼻里呼出来的臭气,看到对方罩在胄里的容貌的神情,或疯狂,或畏惧,或战栗……
“轰”的一声巨响,赵军的铁甲兵,吴国的犀甲卫士,北方和南方两支步战无敌的佼佼者,终于碰撞到了一起!
……
“轰隆!”
两支由重甲步兵组成的军阵撞在一起,这一刻宛如共工怒触了不周山,天摇地晃。
和碰撞同时发生的,还有惨重的伤亡。赵武卒的环首刀斩下,吴国人的戈矛刺出,双方在用性命搏杀,垂死的惨叫和疯狂的呐喊同时响起,让专鲫那颗本已视死如归的心又沉下去几分。
打不动,不仅是方才射箭对敌人的杀伤微乎其微,当两军短兵相接时,一向擅长阵战的犀甲卫士们却绝望地发现,过去对付楚国人越国人皮甲时无坚不摧的吴国金戈今日却折戟沉沙了。戈矛触到赵卒甲衣的时候,就像砍在一块石头上一般,震得吴卒手心发麻,对方却没有受重伤,而是再度举刀将吴卒斩杀,环首刀带起片片血光。
“是铁甲……”
面前又一个吴卒冲上去送死后,专鲫堪堪退后一步,他的心已经沉下来了,这些赵军穿着的,似乎是曾在去年赵与秦魏交兵时使用过的铁甲,当时不过寥寥百人,如今却已经扩大到了一千人,组成一支无敌的方阵。
也是犀甲卫士不幸,打遍南方无敌手,偏偏遇上了这样的克星。
相较于铁甲而言,水犀之甲虽然贵重,防护效果也极佳,可在锻造的铁质武器攻击下,仍然十分脆弱,一次砍不开,那就砍十次,犀甲总是会在环首刀崩裂前被劈开。再说犀甲是一整块的,也就能防护胸腹和背部,其余地方如手、脚,被环首刀一碰,顿时血肉横飞。
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如今地形是从缓坡冲击河岸,兵卒又千锤百炼,甲胄武器也比敌军更坚实锋利。这使得忠勇强悍的赵武卒士气更加高昂,虽然吴人是他们的两倍,但凭借着不可抵挡的气势,他们却将对方压着打,用自己的战刀肆意砍杀着吴兵,搅乱他们的战阵。
突如其来的冲击确实给了吴人重重一击,让他们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只能依靠个人勇武来维持不败。
专鲫是专诸的儿子,自小便练就了一身高超的武艺,此刻被逼到绝境,他犹如狂龙出海,奋力厮杀。枣红的脸上沾满敌卒身体之中喷涌而出的鲜血,一眼看去,显得极为狰狞恐怖。血战之中,他根本没有机会去拭去涌进眼中的鲜血,只能瞪大双眼,挥舞着手中的长短二剑横砍竖劈,不断的配合着身旁的袍泽抵挡敌军冲击。正面刺不进去敌人的甲,他就寻找没有铁甲保护的地方:手腕脚腕、脖颈、缝隙、耳鼻,总之把自己的身本事全部都使了出来。
在专鲫的感召下,许多吴兵有样学样,他们以三人为组,五人为阵,长戈、短剑、盾牌能攻能守。最让人惊愕的这些个阵中,居然还有吴兵弯弓搭箭以一支支冷箭来为远处的袍泽提供支援,在这种十步以内的距离,就算是铁札甲也不好防住利箭。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和死伤之后,凭借着小型战阵的配合以及高超的个人武艺,一路败退的吴人似是稳住了阵脚,遏制了赵武卒的冲击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