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太原,其实就是广阔的原野之意,这是晋国人第一次北上进入这片盆地,大败无终及赤狄别族咎如时起,就取下的名字。
如今赵无恤亲眼所见,这才领会到了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太原漫漫,一望无涯。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较早,冒着细雪,董安于亲自带着赵无恤北行,毕竟事关赵鞅的遗愿,老郡守将这看做一场朝圣和送别。
最初时从晋阳到盂县,正是汾水流经的河谷地区,地势低缓,平坦旷野无限伸展,直至极目尽头,新绛移民们居住在围绕篱笆的聚落内,路上商贾来往颇为频繁,日落后极易找到歇脚的亭驿:在十年前于成乡被小亭长成抟拦住验明身份后,董安于便将这项制度搬到了晋阳来。
然而好景不长,离开盂后,农田退去,只见茂密深林,大道也逐渐变为一条小径,周围越来越人迹罕至,再无县邑,连里闾驿站也间隔越来越远。
一行千余人经过滹沱河上游汹涌的狭窄激流,绕开日益陡峭的五台山地,道路在北,蜿蜒穿过茂密的森林,里面满是杉树和荆棘,猿猴在两侧呼啸,路上不时能见到雪豹和猛虎的脚印。春秋时代的山西北部是一片等待开发的处女地,和后世那个满是煤窑和工厂灰尘的省份可谓天渊之别,赵无恤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广袤无边的冷野荒芜。
到了离开晋阳的第七天,他们总算抵达“太原郡”最北面的一个县:霍人县。
“一天走五十里已是极限,若大军从晋阳开拔,武卒差不多是这么速度,征召的徒卒就要差些,也许要走十天,后勤压力很大啊……”
算了算路程,赵无恤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与董安于接见当地县吏,访问民众的忙碌中。
霍人县不大,崎岖的黄土丘陵中坐落的一座小城,城中人口仅有数百户,比起晋阳再度复兴的繁荣,这里颇有些寂寥的意味。唯独四向的土制城墙被垒得极为厚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墩实的土围子。
但纵然如此,也没能防范住来自北方野蛮的入侵。
“三年前知氏从仇由攻击马首,又派人北上联络代人,代人攻不破句注塞,就从山坳里绕了进来,打下霍人。此地直到一年前才被光复,城中本来有千余户,被代人掳走近半。”董安于对于不能守境保民一直耿耿于怀,此时狠狠地如是说。
“如此算来,此地供应两千五百人的驻军,便已是极限了……”赵无恤想了想,说道:“这样,明年再从晋阳迁移一千户人家过来屯田,秋收冬藏,必须让霍人可以供应五千大军才行!”
种田不易,物质基础限制着军事行动的成败,赵无恤也无可奈何。在霍人停留两天后,他打着“狩猎”的名义,与董安于再度起身,前往北面数十里外的恒山。
……
恒山,其实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系,它始于太行山,横跨晋北,东西绵延五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