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无恤还是时常过来,与其闲谈,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需要一些契机让精神和哲学层面发生跃进,而不是永远停留在原来的程度。
在这方面,姑布子卿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
将信递过去后,赵无恤叹息道:“虽然想过无数次,但今日知伯终于死去后,我心中却无悲无喜。知伯死前会想些什么呢?对自己抉择的懊悔?对失败的可惜?亦或是诅咒我没有好下场?他毕竟是我的前任,也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曾把赵氏逼到角落里,现如今却就这样在少梁凄惨死去,真是发人深省,人的性与命,真是无从参透,先生能否为无恤解惑?”
“常知楷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性与命此两者就是楷式,此两者的变化万千,以其深远之不可测,不是我这种摆摊子糊口的相面先生所能参透的。”
姑布子卿的话玄之又玄,却又让人不明觉厉,赵无恤笑道:“先生亦不能解,那何人能解?”
白发爬满鬓角的相面者微微一躬:“老子能解。”
“老子?”赵无恤收敛了笑容,问道:“听说在知伯死前,老子曾现身少梁,与他见了最后一面,众人皆言知伯乃老子弟子,学上善若水之法,不知是真是假?”
“那时候,老子还在周室做管守藏室的太史,他从陈国入周室太学,天文、地理、人伦,无所不学,《诗》《书》《易》《历》《礼》《乐》无所不览,文物、典章、史书无所不习,为太史期间,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书,无所不知。故诸侯卿大夫、士庶闻其名而往者,如过江之鲫。鲁之孔丘,宋之辛文子,周之苌弘,皆向其求学,虽未拜师,但犹如师徒。知伯也在其中,只是其所学……”
姑布子卿面上露出一丝不认可的意味,举着小拇指道:“仅仅是老子之学的皮毛而已。”
“愿闻其详。”
“知伯把老子的道,简单理解成了争权夺利的术,以功利争强斗狠之心,假行不争之法,此乃败亡之径也。”
据姑布子卿自称,自己是在太华山拜访老子,向其学习“道”,几年下来颇有所得,在外行走时便颇以老子的真正传人自居。
这也是赵无恤将他敬为上宾,常常过来的原因之一,虽然还未有机会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子,但姑布子卿却是他了解老子,了解道家的一面窗户。
于是赵无恤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敢问老子真正的学问。”
姑布子卿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即说道:“老子之学,道也。”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