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页

“梁父!”

从闲聊中得知,他们来自鲁国各邑,口音不一,经历却出奇的相似,大都曾是淳朴的平民百姓,从没离开自己的里闾哪怕十里地。直到某一天,乡老将懵懂的他们召集到了一起,传达来自大夫的命令。

“外面打仗了,大夫有召……”

直到此时,许多山坳里的民众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某位大夫的属民,过去时不时来征收税亩、丘甲的就是这些素未谋面的领主。

大夫们承诺他们若能加入军队,则会免除明岁一年劳役,不从者,则追加劳役和加倍的赋税,他们别无选择,于是兄弟、父子、乡党共同踏上征程。

鲁军是没有固定制服的,地位较高的士还能自备甲衣,一般的鲁人则只带了一件冬衣,他们也没什么武器,一把耒耜、开锋的锄头,或把石块用皮索绑到棍子上制成的简陋石矛。

于是他们穿着破烂的麻履和破烂的衣服,在食田的士带领下,加入到了食邑的大夫私兵里,随后又朝国都曲阜进发,汇集到三桓华美的旗帜下。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路上,不知不觉有人唱起了这首遥远的歌谣。玁狁是什么,其实多数鲁人早已不知道了,他们只记得,那似乎是一种很可怕的凶兽,亦或是野蛮的部落名号,曾对远在宗周的祖先产生过致命的威胁。

而这次的敌人,似乎也差不多。

一个邪恶,贪婪,破坏鲁国传统秩序的晋国人,赵无恤。

敌人的秉性鲁人们不关心,但光是一个外国人的身份,便足以引起排外的他们敌视万分了。

鲁国自打建立以来,还从没出现过外国人掌权的情况呢!

直到这时,才有人想起,前段时间闹盐荒,好像不少盐都是从那位赵小司寇的领地运来的吧。

“西鲁本来是鲁国最穷的地方,现在却非常富庶!”说起那次盐荒,有人眉飞色舞地朝济水西岸比划。

“你去过?”

“我邻居的侄子有个乡党,曾做商贾去过济水对岸,他说那里现如今桑麻遍地,人人家有蓄藏,稍差点的,顿顿能吃到粟米和土盐,好些的,冬夏能有三套衣服……”但更多的,这个人却说不出来了,毕竟是道听途说,旁人也不怎么信,都说他是在吹牛。鲁国人小气,排外而重乡党,不单单是排斥外国人,不同邑,甚至不同乡里的人依然互不信任。

倒是一个自称来自范邑的士走过来说道:“他说的是真的,我曾亲眼所见,西鲁的确很富庶。那里的税仅仅是其他地方的一半,劳役也不重,只是征发比较频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