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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蚕女们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才算出来自己十斤粗麻够做一件御寒的褐衣,也就是需要大钱二十。她们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桑树是属于织造坊的,自家这几个月的所得交了茧税后,换来的不过是一家人的一季夏服而已,剩余的钱,不知道够买多少粟米吃?

她们居住在城邑郊外,专事蚕桑而无力田,所以还必须去邑内外的市集上换取粮食……

……

从一月份被赵无恤聘为“劝农吏”开始,樊须便开始在西鲁大地上不断地行走,他走在田埂上,阡陌间,荒废的农屋外,新开垦的盐碱地里……

像后稷那样,为农稷之官,亲自带着农人播百谷,劝耕桑,以足万民衣食,这就是樊须的理想。这就是樊须喜欢的“礼乐”,非周公孔子那般居庙堂之高,非老子一样避江湖之远,而是扎根于乡土里闾间。

他也在不停地学习各种新颖的耕作方法,比如代田法,比如牛耕,赵小司寇的怂恿一直在他心头热切地涌动,写一本属于万民的农书,农稼和园圃,也能开一家之学!

四月时,在西鲁依然绕了两圈的他樊须再次回到郓城左近,他要组织亭卒驱赶野兽使其不危害庄稼,同时要告诫各地贵族,切勿举行大规模田猎妨害农事。

这期间,他自然就注意到了里闾小集市上的新变化。

不同于郓城里因为治所转移而日益繁荣的大市肆,这些樊须所见的“亭市”、“里市”则就如后世北方农村的“集”一样,在特定的日子里,老百姓约定俗成、自发聚集,而形成的场所。

市集一旦形成,周围几十里的民众都会被吸引过来,在此买卖货物、互通有无。

樊须很早就注意到,虽然号称男耕女织,理论上一家农户可以达到自给自足,鸡犬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但事实上,交换却永远无法避免。

就比如说,陶罐、釜等炊具或生活必须用品,不是每个里闾都能生产土陶的,各种工匠的活计各有专精,本来就不可能边耕作边干,所以必须外出交换。

而且人必须吃盐,这东西在齐国对鲁、曹实行禁盐策的时候,甚至要到郓城才能买到。因为食盐不足,不少民众似乎都饥羸也不少,耕作无力,常吃土盐又容易腹泻,这让樊须很是头疼。

所幸赵小司寇自有手段,从吴国、莒国甚至是魏氏安邑运来了盐,顿时如春雨滋润,郓城的盐价稳定了下来,正常的食盐得以供应流通。只不过每个亭都要根据人口进行限量供应,如此一来,也顺便将迟迟不能理清的里闾人口一口气统计了。

料民,是实现集权的第一步,当年周宣王甚至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这一点樊须也懂,不过他的追求,也就是让民众的日子能过的好些,出产能多些,交易能公平些而已……

这次回来,他便敏感地发觉了,市肆上交换时零星的齐刀币,卫布币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圆形方孔的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