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通柏人、邯郸,过棘津,到濮阳、陶丘、商丘的为纵道。连接临淄、平阴、濮阳、新郑、成周的为横道,这是齐国通往中原最重要的一条交通线。其中齐国、卫国、西鲁交界处的阳州、阳桥一带又称为“阳晋之道”,后世的兵家必争之地。
这一日,从卫国濮阳又有数支商队沿着午道前往平阴、临淄。
齐人老商贾搭着腿坐在车上,指挥着儿孙驾车,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吾等被战事阻断归路,在帝丘一呆就是半年。去岁冬天到今年春日,瘟疫肆虐平阴,死了几千人,如今多半已经埋了,汝等不必担忧,有楚丘巫祝发给的卜骨护身,疫病定然不侵!”
他得意地拍了拍胸前的褡裢,有个儿子却回过头来讷讷地说道:“据说疫病已经被名为灵鹊的医者们治愈了,小子担心的是,大灾之后,会不会有铤而走险的群盗在午道上劫掠商旅。”
那齐人老商人一挥手,放心地说道:“鲁国的小司寇虽然好战无厌,喜欢杀戮吾等齐人,但至少还做了件好事。那就是扫清了大野泽的盗寇,从去年起,以往流窜到此劫掠商旅的群盗早已消失无踪影了,勿虑……”
他话音刚末,却被现实狠狠打了脸,一支呼啸而至的羽箭从天而降,准确地钉在了车队正前方,箭尾颤抖不已,马儿受惊嘶鸣,众儿孙也吓得差点掉下车。
老齐商的心也像是被那支箭射中了,脑袋嗡嗡作响,他抬起头来,却见前方道路两旁的山丘树林里,早已站了近百手持弓箭、短矛的武装者。而横亘在大道的巨木上,一个高大英俊的盗寇首领双臂如猿,正挽着长弓,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
就像一头好久没有开荤的饿虎在打量猎物……
那大汉声音洪亮仿佛黄钟敲响:“齐鲁构难,午道禁闭,一切财货,柳下跖代为接管了!”
……
二月末,齐国临淄。
因为觉得自己的盐策已经回敬了赵氏一刀,齐侯近来心情不错,不仅重新开始打理政务,一些祭祀也积极参与,想要挽回自己过去数月里怠政的形象。
在齐国,仲春二月的吉日是甲乙,于五行属木。于是按照规矩,齐侯居住在东向明堂的正室,乘坐有莺铃的车子,车前驾着青色的高马,车上插着绘有青龙的旗子,穿着青色的春服,佩戴着青色的饰玉,使用的器物纹理粗疏而通达。他吃的也不再是日双鸡,而是麦饭与羊羹。
这个月接近尾声的时候,燕子飞来,在齐国临淄的屋檐下四处筑巢。在有司通报燕子来到的那天,齐侯让人用牛羊永三牲祭祀“高谋之神”,祭祀时他亲自前往,因为丧子多年而闷闷不乐的燕姬、身份卑微却生了公子荼而备受宠爱的芮姬等夫人陪同。
齐侯前几个月的荒唐还是有成果的,宫中两位缤妃有了身孕,他在高谋神前,为怀孕的缤妃举行典礼,给她们戴上弓套,授予她们弓箭,祈求高谋神保佑生男。
除了早死的嫡长子,还有抱在怀中宠爱不已的小儿子荼外,在齐侯看来,其余儿子都一个样。被俘走一个阳生,再生一个就是了,用齐国的核心利益去交换?他可有些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