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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嬴手里有一根木尺矫正字体行序,木尺表面用刀削刻上笔直均匀的刻度再涂上漆,既可以当作简单的测量单位,也能用来对当作齐字体和镇纸的工具,这自然也是鲁国西鄙的产物。

楮皮纸质量胜过麻纸不少,季嬴一时技痒,接过来蘸着笔墨,开始画着瓷器模型和釉彩。她下笔神气娴雅,姿态轻盈,不见有一丝一点的纷乱,举止间落落大方,文雅而自然。

从季嬴开始主持成瓷后,这个离开赵无恤点拨后渐显颓势的瓷窑便开始复苏。

因为土质问题,成瓷以“白瓷”为主。白瓷并不是首创,早在刚建瓷窑时就有少量出产,在制作时只需要注意釉色中铁的成色干扰,产品便会从青瓷变为白瓷。

季嬴其实并不懂烧制,但她却明白自己想看到怎样的产品,于是成地白瓷越发的器形细腻,装饰精良。它们胎色灰白,质地细密,釉色青灰,如冰似玉,颇受女子喜爱。

而与之交相辉映的,正是近来才出现的甄地“黑瓷”。

和制作白瓷异曲同工,只要加重瓷釉中铁的含量,就烧成了黑瓷。也许是沾染了武卒肃杀的风气,甄地黑釉瓷乌黑油亮,造型粗狂浑厚,端庄厚重,器物注重实用。

对此季嬴评价道:“我看那些黑瓷,花纹是有的,但作为男子,内心实则是蠢笨至极的,哪能比得上女儿家心思细腻?所以甄地黑瓷胜于色泽新颖,而成地白瓷则胜于造型别致,各有所长。”

她审视了一遍画在纸上的模型,将其交给了伯芈,让她带去工坊,叫匠人照着上面的形状试制。

伯芈侧目看去,却见那张楮皮纸上,笔下慢慢跃出了一个美丽的精灵,它造型优雅别致,白如莲花,美得不可胜收。也不知道真正烧制出来后会是何等模样,恐怕刚开窑,就能引发工匠们一阵惊叹罢。

就在这时,季嬴却对她说道:“最新一批出产的成地白瓷将运往陶丘,我想让你亲自去一趟。”

季嬴已经从信件中得知无恤将去陶丘,信中还提到了屈氏后人的事情,虽然无恤并未明说,但聪慧的季嬴却考虑到了,这次与屈氏会面能否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或许能靠伯芈她们姐弟以“亲情”动之,所以便谴她前去。

伯芈自然知道这一去是为了什么,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惶恐:“下妾……”

季嬴却不容她分说:“无恤已经离开了一年半载,归期不知,之前是因为濮上战乱不休,所以才未让你去。可如今鲁国局势已经平稳,常年在军旅之中,日子一定过得粗糙而随意,他身边总得有人照料,所以我想要你去!”

声音变成了命令的口气,伯芈只能俯首下拜,不敢再辞。

她不知道以前的君女是怎样的,但现在的季嬴华贵而成熟,这一年多时间她发生了一场蜕变,从一朵含苞的花骨朵变成了初开的繁花,话语中有不容置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