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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辩论会开始了,辩论内容是土地革命还是各退一步的改良。也许是从没真正接触过欧洲的思想领域,王士珍确定匈牙利主办方是真心认为改良大有前景后,陷入理解不能的困惑。要是改良真有用,民朝从太平天国开始的十九年革命战争就不会打到那样尸山血海的结局。

先发言的是支持改良的匈牙利上层,从穿着上看,那位上层人士应该是学界出身。这位学界人士并没有一味的给旧有制度歌功颂德,而是一定程度上的批评了旧有制度的恶行。但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彻底消灭旧制度,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对旧制度作出限制,对作恶的旧人员实施惩罚。通过这样的模式去建成一个全新的匈牙利。

在王明山听来,这位上层人士对于旧有的权力分配体系很不满。这位代表先是自诩“人民代表”,然后向人民群众吆喝他代表了人民利益。不管怎么样的巧舌如簧,归根结底就是两句话,“权力要归我”“送死人民上”。

每个人的阐述自己的主要想法都给五分钟的时间,王士珍听翻译转述的内容,大脑迅速运转,决定和调整自己的阐述内容。现在他又觉得匈牙利的革命局面也未必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还有这么一些想夺权的家伙假借民意进行努力呢。当这位学界人物讲的过程中,年轻的学生们情绪激动,不断有人鼓掌,上面讲道激动之处,下面的学生也忍不住欢呼起来。几分钟讲完了主要内容,学生们纷纷站起身来鼓掌欢呼,一派找到知心人的态度。

等到王士珍发言,学生们激动情绪还没完全过去,下面不少人继续交谈,大礼堂仿佛成了一个大蜂巢。王士珍就稳稳当当的坐着,对于主持方面请王士珍发言的表态,他只是指了指下面的学生,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做了个很滑稽但是绝不会被误解的手势。

主持人只能上去对着麦克风要求下面的学生们安静,王士珍等学生们安静下来,走上去用汉语、英语、法语,分别问了一次,“大家谁能听懂这种语言的请举手”。没有学生懂汉语,十分之一的学生懂英语,六分之一的懂法语。最后王士珍用很不流利的德语发言,倒是有三分之一的学生表示能听懂这话。

先显摆了一圈自己的语言能力,王士珍还是用汉语发表了自己的立论。演讲在王士珍看来不过是工具,他要带领一群日本人,给他们讲道理就是必须的工作。所以在控制节奏上,王士珍有自信。至于立论的内容就抄袭党课内容。

革命就是革天命,匈牙利的天命就是贵族和地主。他们通过土地私有制来牟利,土地私有制产生的关系在中国可是发展到了空前的程度,党课里面可有非常详细的讲述。随便挑些基本的土地关系出来,王士珍就让下面的这帮学生们听到瞠目结舌。

好在主办方没有做的过份,因为存在翻译问题,王士珍得到了十分钟。而这十分钟被充分利用,王士珍画出土地私有制分肥图没用多久,上面大大的文字把地租、税收、高利贷,这些基本盘剥农民的手段给拿出来讲。

最后的总结归于“改良是承认这些基于土地的食利阶层存在,革命就是把这些食利阶层彻底消灭。改良不会成功,即便端短期内起效,也会让两边都充满了反对。革命则是让食利阶层变成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从革命的立场来看,这是伟大的善行。因为革命的目的就是建立起一个劳动者当家作主人的新世界。”

王士珍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理论,看得出,下面的学生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完全反应不过来。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革命是第一次听说。在他们接触到的内容当中,革命无一例外的都是凶狠残暴的杀戮,是毁灭,混乱,绝望的结合体。那是一个“天街尽踏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的可怕洪流。但是在王士珍的理论当中,革命的内核其实与暴力的联系非常有限。革命甚至有种难以形容的内在意义。

看得出,对面的几位先生也看出气氛对他们未必非常有利,于是辩论进入下一阶段。互相质问。因为对面人多,他们又是先发言,于是几位先生连珠炮般的询问了好几个问题。这些问题都与学生们的想法很接近,全部围绕革命的暴力来展开。

随着一个个问题的提出,下面的学生反应又热烈起来。看得出,这些学生们对于现有体制虽然存在年轻人特有的不满,但是这些不满完全不及对外国人的戒心,以及对外国人带来的革命毁灭的恐慌。

王士珍此时已经有些明白过来,那帮鼓动辩论的家伙们还真的是深谋远虑呢。在他们能够有效煽动学生支持他们改良主义的同时,还能够打击一下来自中国的“革命恐怖”,这帮家伙就能够左右逢源,大大增加自己的影响力。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不白给的人呢。王士珍心里面突然感到了一种安心,如果这个世界如同这几天来看到的怯懦与无能,王士珍反倒会觉得不安。一个国家若是没有任何明白人的存在,这是绝对不正常的表现。哪怕一个国家烂到根子上了,也会存在睿智的明眼人。现在这帮人的暗地运作,无疑就是聪明人。

对于那几个问题,王士珍站起身看了看对面的一拉溜辩论对手,然后他转向了学生们。“请问诸位,你们今天吃早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