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中气愤,约翰·法雷尔直接吩咐司机自己开车回家,他选择了步行。此时里斯本街头空空荡荡,从上午开始,每隔几个小时,英国舰队的船上就会开炮。隆隆的炮声吓得里斯本居民们不敢出门,平素里拥挤的狭窄街道此时变得意外的宽敞起来。
然而在街道的交叉口,却意外的聚集了好大一群人。在高处的那位对着周围的群众们高声喊道:“国王不灭,葡萄牙不兴!”
这一嗓子出来,围观的人群中就有些人鼓起掌来。约翰·法雷尔一听就知道这是群共和派份子,十几年来,随着葡萄牙的不断衰落,共和派们开始兴起。这帮共和派把罪孽推倒国王身上,认为君主制是葡萄牙衰落的根本。约翰·法雷尔对此完全不能接受。所以在镇压和打击共和派方面,约翰·法雷尔从来不手软。
不过此时被软弱无能国王罢黜了工商大臣的职务之后,约翰·法雷尔发现“国王不灭,葡萄牙不兴!”的口号竟然让他生出一种共鸣的感觉。因为心情不爽,约翰·法雷尔索性站在这帮发言人的外围,听着中间那位在宣传什么。即便是令人不快的发言,可约翰·法雷尔此时的心情非常糟糕,所以听听这些令人不快的话,或许有助于心理恢复。
中间的这位兄台先开宗明义的表示了自己对君主制的全面否定之后,接着就开始细数国王们的罪恶。什么出卖国家利益,丧权辱国。在最后,发言人情绪亢奋个的表示,只有废除君主制,实施和共和制,才能挽救葡萄牙的命运,让葡萄牙走上康庄大道。
对这老一套的宣传,约翰·法雷尔根本不在意。他其实很是怀疑,如果是共和制,面对这样的局面会有能力解决么?当葡萄牙是一个王国的时候,它当然可以用国王的名义来维持奴隶制,来镇压共和派。虽然约翰·法雷尔认为这种行动的目的并非是政治理念的斗争,而是单纯的利益斗争。但是有一位国王存在,就可以团结守旧派,维持一个基本盘。
如果是以前,约翰·法雷尔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现在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在约翰·法雷尔心中的国王和君主制其实像是一个垃圾堆,一个污水缸。什么样的恶行,什么样不合理的东西,都能用国王万岁一句话去对抗。君主制只是约翰·法雷尔认为维持统治,实现野心的最方便的制度。如果此时共和制能够公开支持约翰·法雷尔吞并巴西,维持奴隶制的话,大概约翰·法雷尔也会立刻诚心诚意的跑去支持共和制吧。
想到了这些,约翰·法雷尔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容。但是这笑容里面只有自嘲而没有自责,约翰·法雷尔对自己的道德并无责难,只要葡萄牙能够以强国之姿立于世界之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作为被蹂躏的弱者而存在,约翰·法雷尔并不在乎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那边穿黑衣服的阁下,您支持共和么?”站在中央的发言者对着约翰·法雷尔喊道。
约翰·法雷尔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引起了这位发言者的注意,他先是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在街上看到警察。看来在英国舰队的威胁下,警察们也不敢出来。或者被抽调到其他地方去了。
既然没有警察,约翰·法雷尔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冲动,他只是私下以自己的立场批评着共和主义者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公开的面对共和主义者。所以他很想看看自己能否说服这帮共和主义者。
走进人群里面,约翰·法雷尔才发现那位发言的家伙踩着一个破凳子。他让那家伙下来,自己站了上去,“诸位葡萄牙同胞,我方才听这位历数君主制的罪恶。我并不想非得说君主制就是好啊就是好,我只想举另外几个例子,现在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英国和中国都是君主制。他们同样有皇帝,有国会,有议员,有选举。我们葡萄牙与这两个国家相比并无不同。那么为什么这两个国家如此强大,而我们葡萄牙却落到如此地步?我们当然能把君主制度当成理由,当成借口。但是我认为,并没有这简单。”
方才那位发言的人听了约翰·法雷尔的话,感觉这厮一派保皇党的味道,于是立刻嚷道:“你是认为葡萄牙的君主没有英国和中国的君主好么?”
“君主本来就不是好或者不好的存在,君主的义务是要为国家效力,让国家变得更好。他们本人的善恶没什么讨论的必要。不管是英国的皇帝或者中国的皇帝,都杀了很多人。据说现在的中国大皇帝为了夺取权力,在中国杀了一亿人。然而在中国并没有人认为他是罪大恶极的杀人者,而是认为他是一个拯救了中国的伟大者。这是为什么?因为中国和英国的皇帝都在推动中国与英国的生产力!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是生产力!”约翰·法雷尔大声讲道。
第377章 坚定者(十四)
“推动社会发展的是生产力,当年我们葡萄牙为何强大?因为我们有强大的航海业,而航海业带动了我们的造船业,加工业,科学技术的大发展。那时候的人民好歹有工作,有收入。那些伟大的航海家们开辟了商路,往国外带去了我们的商品。让我们的人民赚到了钱。可要是把钱这个表面因素抛开,我们看到的是那时候的葡萄牙能够生产出别国无法生产的产品,拥有别国没有技术。”约翰·法雷尔对着一众人民讲着他的看法,在宫廷里面得不到支持,被罢黜,被撵出去。约翰·法雷尔觉得自己胸中有种怨气,有些东西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