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军舰中,这艘船显得格外不起眼。没有城墙般高大的船舷,更看不到船舷两侧的封闭炮门。完全取消了风帆动力之后,甲板上方显得空空荡荡。铁甲舰会有的臃肿巨大的中部建筑也变得颇为纤细,甲板上的封闭炮塔与铁甲舰的高高的炮台相比要低矮的多。不仅在外型与体积上远不如5000吨的战列舰,就连3600吨的军舰都比青岛号显得更庞大,更威风,更复杂。
但是韦泽却绝不会这样看待这青岛号。4000吨的排水量,纯蒸汽动力。其他如此吨位的外国军舰上至少得有六十门火炮,采取中线布局的青岛号从头到位排列了五座双联炮塔,统一150口径的火炮比起这时代主流的250、305显得纤细。如果开战之后出现单挑,这艘军舰就只能十门炮去对付三倍于自己的敌人火炮。
登上了军舰,韦泽一言不发的在军舰上每一个位置上看着。某种意义上,这艘军舰很可笑。当自身积累没有达到一个程度,却要强行去完成根本没有经验的工作之时,所产生的结果注定是可笑的。那种照猫画虎的却又力所不能及的部分随处可见。
军舰设计是一个非常系统的工程。每一个舱室,每一道通道,都要完成承力,又要在军舰遭到击中的时候能够尽可能不连累其他结构。那些优秀的设计局都能把这两种看似完全背道而驰的目标统一到一起来。经验不足的设计局拿出来的东西无疑会在某一块重视某种功能,想让整体设计达到平衡,需要的是大量的时间积累。百年海军所指的不是某条军舰或者某支舰队的所有军舰寿命能够延续百年,而是指百年间不断的积累锤炼最终达到的高度。新中国的海军无疑没有这样的传承。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艘军舰很可敬。就如早期的蜂窝式大哥大被数字信号手机替代,数字信号手机又被智能手机替代,按键手机被触摸屏手机取代。每一次的突破式进步不仅让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企业完蛋,还让更多的新企业崭露头角。
青岛号无疑就是这种划时代的产物。这艘军舰的最初设计从七年前就已经完成,第一艘军舰在试航的时候发现自身一个可笑的问题,每开一炮,整艘军舰都会共鸣起来。包括厨房间的锅碗瓢盆都会跟着炮声欢快的跳跃,发出各种鸣响。最后这艘军舰不得不在试航后转成了“实验体”,对船体的各种拆卸添加,为了解决共鸣问题。
此时第二艘舰建成了不到四分之一,在第一艘军舰的经验上,第二艘进行了重新设计。在第二艘建成之前,第一艘已经送去拆船厂解体了。第二艘军舰拉出海试之后,共鸣问题得到了解决,可铆接问题就完全暴露出来。完全由钢铁制成的船体与木船不同。木船的木料都是干燥过的,即便下水之时还有缝隙,有些渗水的部分。木料吸收了水份之后会膨胀,这些缝隙就会自动堵起来。钢铁制成的军舰就没这种可能,随着铁板被海水锈蚀,这种缝隙只会越来越大。木船还能用木屑混合着树胶之类的黏合物进行填充,钢铁制成的船体就只能拆卸不合格的钢板之后换上新的。
处理这些问题让第二艘军舰进进出出于船坞与海上,等铆接技术得到了很多突破之后,这艘船几乎等于重造了一遍。当然这不是说第一艘没有这个问题,而是漏水问题根本不是第一艘军舰的主要问题。
这两艘试验舰只有一个实验编号,第二艘得到提升之后,终于从“实验体”升级成了试验舰。直到第三艘才算是有了自己的舷号099与“青岛号”的称号。某种意义上,青岛号也是艘试验舰,十门火炮都用上了“制退复进系统”,也就是说这十门火炮都是管退式火炮。
制退机由制退管、活塞及液体组成,制退管与炮身后端之连臂相连,火炮发射时,炮身带动制退管后退,活塞一端之液体因受压力,自漏口流至另一端,此时液体即发生一种抵抗力,以制止炮身后坐。
复进机系利用气体吸收后坐力之一部分,待后坐结束时,被压缩之气体,因其伸张将后坐体推至原位。这样,通过制退复进机这个中介,炮管和炮架实现了弹性连接,既有利于减轻火炮的重量,又为提高发射速度创造了条件。
传统的火炮用的是炮轨,火炮发射之后沿着炮轨后退,利用弹簧和勾爪的力量把火炮的后座力抵消,让火炮停到炮轨终端。然后靠人力和机械力量把火炮推回到发射位置后继续发射,光复军除了青岛号之外的其他海军舰炮基本都是这么一个工作原理。
“制退复进系统”的原理虽然不复杂,韦泽甚至能够提供一些设计图纸,但是加工起来就非常复杂。搞气液密闭首先就不能漏气漏液,这需要圆形加工的非常精确才行。精准的加工需要良好的刀具与车床,只有第二次工业革命后的技术才能完成。
韦泽倒是在中国弄出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可连第一次工业革命都没弄好的中国工业只能靠着韦泽所说的方向毫无基础的前进。十几年的积累到现在才有了突破,新式机床总算是能加工出比较合格的产品。陆军的75野炮还好些,海军这边顶多能做出傻大黑粗的150炮炮架。技术人员还明确告诉韦泽,他们只能根据实验结果保证150炮的“制退复进系统”能连续良好运行50-90发。也就是说,一场海战之后,军舰舰炮立刻得进行维护甚至维修,如果连续战斗,可靠性就得听天由命。
“都督,只派三艘军舰去日本是不是太少?”阮希浩等韦泽巡视完全船之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