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所以那四艘夹板船看着很笨拙,似乎要把自己横过来,陈继盛和张盘所在船上的水手事先应该得了吩咐,倒是知无不言,说起来这些都是满脸艳羡。
“当初这些番鬼不长眼去抢海州港,结果被进爷的炮台留住了,抓了二百多号人和一艘能用的船,这些番鬼果然是不长眼的。”
“拿下几艘番鬼的洋船,我们龙头也不是做不到,可抓了番鬼的洋船,又能照着样子做出来,照着样子修好了,这个能耐在海上洋面可是头一份,啧啧,话说回来,我们家,算上南边东边那几家,这夹板洋船也不是造不出来,可能造出来这船,也没这炮,谁家有这么好的炮,分量轻,火力大……你们跟着赵进这样的龙头,以后算是有福了……”
那人滔滔不绝的讲着,也不管陈继盛和张盘心里到底怎么想,说到这时候,却听到轰然大响。
有过经验的众人立刻听出来这是火炮轰鸣,很快就发现是那几艘夹板大船在开火,开始还觉得不以为然,一次开火最多几发炮弹,岸上骑兵反应迅速的话,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只怕第一发炮弹落地,那岸上的骑兵队就一哄而散了。
但炮响不止一声,也不止几声,而是连绵不断的二十几声,然后不止一艘船响起炮声,开始还有人点着数,后来就变得哑口无言,这短短时间,是打了上百炮吗?
陈继盛他们所在的这艘船位置比较靠前,一方面近距离感受着轰鸣,闻着硝烟的气味,一方面可以清楚的看到炮击的成果。
差不多有一半的炮弹都是落空了,只是激起尘土,建州女真的骑兵队距离这边也是足够远,他们也知道这古怪援军的火炮犀利,所以尽可能的躲远些。
看到船上火炮的动静,建州女真的骑兵脸上都露出耻笑,心想这和明国施放火器有什么区别,在射程之外闭着眼睛乱打,觉得威力巨大,声势骇人,却没有一点杀伤,这有个鸟用?
只是他们的笑容没有在脸上保持太久,野战炮因为炮架承重能力有限,十六磅炮和十八磅炮就是最大的口径了,再重的火炮不是没有,往往用在炮台上做要塞炮,而舰炮不同,因为有了水的浮力,可以携带更重的炮,十六磅和十八磅这种陆上运载不易的大炮,在船上就变得很简单,甚至在口径,装药量和炮身长度上更宽松些,当然,射程和威力也远胜于陆上的野战炮。
二十斤重的铅球带着巨大的冲量呼啸飞来,船只颠簸,顺流飘动,自然没办法维持什么精度,可千余骑已经是个足够大的目标,想要射中不难,想要波及到不难。
一发十六磅炮的炮弹直接落在了队伍之中,有几名骑兵连人带马都被打的飞了起来,激起的土石砂砾散射杀伤,但更倒霉的还不是这些,正当面的两骑,甚至连人带马都直接被打成了两段,血肉四溅。
还有的炮弹擦过了建州女真骑兵队伍的边缘,炮弹飞过之处,血肉破碎,骑兵和马匹的某部分身体就这么消失不见,更有炮弹落在了队列前面,再行弹起,无数骑兵就那么矮了下去,因为马匹的下半截身子都已经不见。
在这个时代的战场,立刻死去的人比伤者要幸运很多,被炮弹击中,被飞溅的土石打穿,身体有了伤口,不断的流血,知道自己就要死去,但还是一时不得死,只在那里哀嚎狂呼,希望同伴们能给个痛快。
并不是一艘船在一个方向打过来的炮弹,而是几艘船呈个弧形对岸上的大队骑兵打出的交叉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