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脱离苦海,却没想到被挪了个牢房,境遇大为改善,可依旧不放人。
家产一文不剩,也买通不了狱卒,空口许诺,轮换的几个狱卒听着动心,却没有什么动作,有人被说急了,只是冷笑说道“莫要害我,你不知道这是谁在盯着。”
这话更让王友山凛然,他虽然只是七品御史,可见多识广,自然明白京城大佬的手段,可这莫名其妙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谋反,自己被抓起来的时候,徐州那边恐怕也打起来了。
开始还能细想,到后来憋在这里就要发疯了,王友山也曾失态的大闹咆哮,结果狱卒淡然处之,反正你在牢房里做不得什么,乱砸乱丢,狱卒骂骂咧咧的进去收拾,可也没有动手泄愤。
在这样的对待下,王友山非但没有宽心,反倒愈发忐忑,在天牢诏狱里面,受到这样的善待并不奇怪,但这样的善待断不会出现在一个无依无靠,再无复起可能的光杆御史身上,有起复可能,外面有做官的同僚亲朋,外面有愿意花银子的家人亲眷,在天牢诏狱里过得舒服点不难,可王友山什么都不沾,凭空落下这样的待遇,就让人糊涂了。
京师的消息典故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从前关于这天牢诏狱的事情王友山也听了不少,能这般自在,狱卒这般优容宽大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和天子有亲戚关系的公侯伯,或者是内阁六部都察院里面的什么大佬,要不然就是内廷大珰的关系关照,而这些,王友山同样一个不落。
王友山越来越忐忑焦躁,读书做官养出的涵养气度也被逐渐消磨,有时候王友山就想着自我了断,自己痛快,也不必牵连儿辈,可却怎么也下不去决心,舍生取义,舍生忘死,这些事说来写来都容易的很,真落在自家身上,却难做的很。
偶尔王友山也会想到,会不会是赵进他们在徐州折腾起来,让朝廷投鼠忌器了,可徐州的局面能和整个天下对抗吗?朝廷中枢会在意区区的徐州吗?想到这个,王友山自己就会忽略过去,太过匪夷所思,想了无用。
一天天过去,王友山也忍不住自嘲自怨,若不是自家昏了头,觉得小儿辈做出的局面或许大有前途,跟着胡闹,又怎么会到今天的下场,他那胆大妄为的种种,如果当时能规劝几句,或者劝他们不要这么表露锋芒,自己也不至于有今天,咎由自取和引火自焚,这两个词也当得上。
“辛酉九月十三……”王友山又是在纸上写了开头,但却没办法继续写下去,叹口气之后将纸张揉成一团丢掉。
到这个时候,王友山甚至希望自家没这么好的待遇,因为在原来那个地方,周围还有同是下狱的犯人,能聊聊说说,不至于在这里孤身一人,狱卒从来不搭腔。
要不弄些酒菜来,今日再大醉一场,然后迷迷糊糊到明日,总归好熬一点,王友山知道这么下去,自己就会成为酒徒废人,可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脚步声?在这孤寂的牢房内久了,王友山对声响敏感的很,这还不是狱卒交班的声响,因为来的不止一个人。
干什么的?王友山心中一阵激动,随即又是惶恐,难道要处置自己了,难道要杀自己了,王友山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事到临头,还是怕死,恐惧的厉害,还想再看看自己的独子,还想回徐州,当日就不该回这个……
正在胡思乱想,却看到一个人搬了把太师椅过来,正摆在自己牢房的木栅前,看那人像是个听差长随的模样,应该不是来处置自己的,那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