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州,冯金德的态度客气谦卑到了极处,每日都要登门问候,隔几天就要送礼宴请,徐州这边没有冯家看得上的厨子,冯家是从扬州自带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
这冯金德在冯家地位很高,排场也是不小,自带的随从仆役,那宅院赵字营想要安排人都安排不进去,打听消息也很不容易,可零零碎碎的也知道了些,比如说冯金德觉得徐州这个地方不错。
“虽说穷苦了些,可总算是个局面,扬州那边他们长房看得太紧,不让外人插手,能经营好这个盐市,也是传家的基业。”
冯金德在徐州活得很舒服,可扬州冯家的本家却很麻烦,冯家的下人们都是战战兢兢的,给大户人家做事就有这个麻烦,平时可以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可主家一旦发怒,也要连带着吃挂落。
冯老太爷动家法已经惩治了几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冯家老爷不敢出门,整日里叫堂会,船上岸上有名的姑娘进进出出,各院子甚至还为这个争斗,谁被冯家叫进门那可是无上的光彩,这里面自然少不得冯家内宅的哭闹。
现在已经是夏中,运河开航,京师里的消息传递了回来,京察之后,朝臣京官中已经没有多少南直隶的人在了,冯家在朝中的两个靠山一个去职,一个不敢乱动,按照冯家内宅的传说,冯家去求助的信被原封不动的退回,冯家父子大发脾气。
冯家好歹经营了这么多年,不是说离了这两个人就没有官面上的关系,就算内廷衙门也能说得上话,可莫名其妙的,徐州那穷苦地方的土棍在内廷里居然也有关系,据说撑腰的还是将要入司礼监的红人,外朝无人敢出头,内廷又有硬点子,冯家居然在官场上无计可施。
虽说当家的人不肯罢休,可冯家其余的人都觉得不要继续,当日冯少良连同身边护卫和那外宅里,一共十几条人命,冯家派去收拾查看的人半夜都经常被噩梦惊醒,大家平时觉得扬州城内太平万年,没根本不会有什么打打杀杀,谁能想到对方直接找上门来,连带着大家觉得这冯家大宅也不安全了。
回城这件事倒是没什么人想过,冯少良就是在城内出的事,那城里也安全不到拿去。
要说船漏偏遇打头风,冯家乱成这样,负责护卫的头目冯保却被抓了奸,有人看到他和内宅一个丫鬟勾搭的密切,而这个丫鬟又是冯少贤收用过的,挨了几十鞭子之后,冯保被打发到海州那边,冯家这边的护卫改由管家冯大盯着。
据说冯金德去徐州讲和之后,家主冯少贤的夫人曾经说,都已经讲和了,何必还那么战战兢兢的,结果被冯少贤狠狠的抽了几个耳光。
吃了那么大的亏,到现在还没什么实际的行动,冯家已经被当成纸老虎了,扬州排第二的盐商潘家私底下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换了他家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散尽家财,或者纠集官兵,或者调集绿林人物,怎么也要和那赵进不死不休,冯家这种,纯粹是太平日子过久了的孬种。
扬州盐业上,大家开始自行其是,原来冯家定份额和价钱,现在也没什么人去理会,也有人开始琢磨冯家的买家。
五月二十五的扬州已经热起来了,保扬河上画舫飘荡,所谓烟花扬州的景象开始展现,只不过此时还没有到最繁华热闹的时刻,所以纵酒狂欢,彻夜不眠还不那么多。
冯家这边怎么没什么繁华景象,宅子里有放纵也是关门胡搞,不会暴露人前,从前宾客盈门的景象自然不见,谁也不会触这个霉头,四周街道都是冷冷清清的。
到了子时,不管河面还是街道上都已经安静了下来,看不见什么人经过了,几辆马车慢悠悠的跑过来,且不说街面上没什么人,就算有人也不会在意,天知道是谁家的纨绔晚归,又去醉生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