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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协看了一眼王导,再看了看浑身轻颤的刘隗,暗中不屑,捧笏道:“陛下,此乃谋逆也,论罪,当夷九诛!”

刘隗心中豁然一松,深怕刁协反戈,当即捧笏大声道:“陛下,刁尚书令所言甚是,此乃谋逆也!然,臣何其无能,上不可承陛下,下难及百姓,故而,愿自请悬首,以罢兵戈!”言罢,“扑嗵”一声跪伏于殿,肩头颤抖,眼角余光却瞟了一眼龙床上的司马睿,见司马睿只顾注目王导,心中大定,暗暗抹了一把汗。

当下,殿中私哗微微,却无一人再行捧笏奉议。

司马睿闭了下眼,强忍着滔天怒意,微微倾身,俯视龙朽隆钟的王导,内心复杂难言,沉声道:“仲父,自南渡而来,吾待仲父若侍亲。为何,今日却闻,大将军欲行不臣也?”声音沉稳,未见起伏。

王导按了按光洁的楠木板,借力徐起,面上神情古井不波,直了直身,揖道:“陛下,逆臣贼子,何世无之,岂意今者,近出臣族!”

“逆臣贼子,何世无之……”

司马睿按剑的手微松,思及昔年与王导君臣相合,王导多年苦心皆为侍晋,复思王氏之于江东,根深蒂结,可分不可使其结,况且,此番王敦不臣,王导早已呈禀,遂慢慢走下龙床,拾起地上玉笏,扶起王导,递笏于王导,沉声道:“茂弘魂清神秀,是故,方托百里之命于卿,是何言邪!”言罢,执着王导的手,看向殿中百臣,暗中冷笑,嘴上却道:“诏:导以大义灭亲,可以吾为安东时节假之。”

遂后,按剑回床安坐,镇了镇神,看了一眼匍匐于地的刘隗,徐徐撤剑在手,手抵剑锋,冷声道:“逆臣自逆,天必亡其于不义!今,社稷悬危,百姓涕零,朕当亲披战甲,战逆于野,众臣若从,当执旌鱼披、备战!”

其声若吼,砸向殿外,直直扑至剑士。

剑士闻之,挽手于眉,朝着殿内重稽。稍徐,斜斜抬首,望了一眼天之东。

……

太兴四年,正月初八。

旭日东升,霞光如披,晃得人直欲闭眼。

庾亮身处三军高台,头戴高戴,身披华袍,捧着《清君侧》之檄文,朗朗念诵,其声抑扬顿挫,时而伴着微风绵绵直铺,倏而状若霹雳雷勾,直直乍响于胸海。

闻者,无不慷慨激昂。

待诵毕檄文,庾亮嘴中苦涩难言,暗觉背心滚汗如溪,暗忖:“至此而后,庾氏即入大将军之战车矣,若大将军得偿心愿,庾氏自是绵而久长,若非,唉……”思及此处,忍不住抹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