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崔腾的气消大半,笑道:“还是你理解我、体谅我,不像别人,好像我抱怨一下就是对皇帝不忠不敬似的,我与陛下的关系有那么脆弱吗?陛下身边那么多人,也就我敢像朋友一样说几句真话,东海王那些人都是陛下的奴才,连臣子都算不上。”
崔腾的气又有上升之势,张琴言偎过来,指了指自己。
动作虽然简单,崔腾却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惊讶地说:“你想见皇帝?”
张琴言摇摇头,又做出几个手势。
“你想让陛下来见你?”崔腾再狂妄,再觉得自己与皇帝关系良好,这时也吃了一惊。
张琴言浅笑,有些话用手势实在难以表达,她要来笔纸,写了四个字:私宴为亲。
崔腾恍然,“对啊,最能显示崔家受陛下宠幸的事情不是御驾登门,而是陛下肯与我私下见面、喝酒,王家人再怎么样,也是在礼部的监督之下拜见皇帝,表面上热闹而已。可是……有点难啊,陛下明天的行程安排得很满,想做点改变实在太难了,需要礼部和宫里的同意。”
张琴言微微一笑,崔腾脸色微红,好像吹牛被抓个现行,“反正我会将陛下带来,别的事情你不用管,拿出你的看家本事讨陛下欢喜就是。”
张琴言点头,又向崔腾偎来,崔腾却将她推开,警惕地说:“我说的看家本事是指抚琴,不是别的。”
张琴言目光一闪,随即低垂,崔腾毫无抵抗地沦陷,“你真正的看家本事只能留给我,就算陛下拿整个天下来换,我也不同意。”
次日一早,整个崔府就开始为接驾做最后的准备,肃清街道,敞开正门,宫里的侍卫与太监进进出出,也在做最后的检查。
龙凤辇入院而停,除了崔宏,崔家人都跪在庭院中,十几位族人从前天就住在府内,只为今天这一跪。
因为皇后驾临,许多女眷也出来跪迎,平恩侯夫人最得意,她昨天参加了太后省亲,今天又回娘家接驾,左右逢源,让她觉得自己多年来的辛苦奔波都很值得。
张琴言不在其中,她还算不上崔家正式的女眷,没资格露面。
规矩总得遵守,韩孺子与崔小君接受跪拜,中司监刘介传旨平身,这时后院的崔府大管家跑来,表示大将军要起床来接驾,皇帝先是让崔腾回去劝阻,次是刘介,最后是张有才,连续三次传达圣意,才让大将军躺在床上,崔宏则以“惶恐不安垂泪感恩”回报。
短短的一段路上,皇帝与大将军酬答往来多次,混在人群中的史官奋笔疾书,一字不差地全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