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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瓶打碎的时候,两人互视过一眼,直到现在,才算是正式见面。

南直劲只是被软禁,没受什么苦,一进屋立刻跪下,膝行向前,口称“罪臣”,在礼节上一点也不含糊。

小吏跪在地上,皇帝坐在书桌后面,表面上天差地别,实际上却是势均力敌,皇帝甚至要稍弱一些,因为他是进攻者,而他还没有找到明显的漏洞。

太监与侍卫全都退下,只有晁鲸留下,站在一边静静地观看君臣二人,从始至终一句话不说,对他来说,这是一场费解的戏。

对大臣来说,这是罕见的待遇,就算是宰相也不能经常遇到,南直劲不能不意外,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韩孺子盯着那块后背看了好一会,那是顺从,也是拒绝,他忍不住想,在所有向皇帝低下的头颅下面,隐藏着多少张不肯屈服的面孔。

“平身。”他说。

“罪臣不敢。”南直劲以额触地。

“朕还没有宣布你有罪,你凭什么自称‘罪臣’?”

“罪臣……微臣撞碎太祖传下来的水晶瓶,罪该万死。”

“你是中书省老吏,想必熟悉我大楚的律法,哪一条规定这是‘万死’之罪?”

南直劲哑口无言,而且摸不着头脑,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来见皇帝的,怎么变成了自己求死、皇帝开脱?

南直劲慢慢起身,仍然垂手低头,“微臣……糊涂,请陛下降罪。”

“你特别想要一条罪名吗?”

南直劲又被噎住,“我……微臣当然……微臣的确撞碎了水晶瓶,陛下又将微臣留在府内,微臣因此以为……有罪。”

“你现在既不是‘有罪’,也不是‘无罪’,南直劲,你先回答朕的几个问题。”

“是,陛下,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