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推荐已久,韩孺子也比较欣赏此人,正因为如此,才迟迟没有加以重用,而是默默观察,几个月过去,韩孺子不得不承认,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赵若素在晋城的勇敢与镇定如昙花一现,自从解围之后,他又恢复成那个沉默寡言、不露痕迹的中书舍人,进来出去悄无声息,力争不让皇帝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回也是一样,赵若素轻轻将一摞奏章放在桌角,又轻轻地向里推进半尺,将最上面的几份稍稍整理一下,躬身准备退下。
韩孺子头也不抬地说:“无功的外戚,也可得重赏吗?”
赵若素定在那里,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等了一会,发现皇帝的确是在对自己说话,回道:“那要看情况。”
“说。”韩孺子仍不抬头,专心看一份奏章。
“嗯……大多数时候,外戚若是无过,便算有功,可以重赏,但有限度,高不过封侯,一门之内通常不超三人,官以闲职为主,厚禄供养而已,田宅奴仆可以多些,但也不能僭越,外戚之中若是有人立功,则另算。”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韩孺子不太满意,抬起头,看着中书舍人。
赵若素觉得自己一时间可能走不了,收回前脚,身体躬得更深一些。
张有才最了解皇帝,无声地招呼另外两名太监与自己一块退出房间。
“朕有一事不明,望赵大人解惑。”
“不敢,微臣略通前代典故,或许能为借鉴。”
韩孺子笑了笑,相比之下,他反而更欣赏邓粹那样的人,行为虽然不合章法,常常自作聪明,但是好歹不会有太多掩饰,想做就做,给双方省下许多时间与精力。
“外戚毕竟是外姓,无功可受重赏,宗室子弟乃朕之同姓,无功却不可受赏,轻疏远近何以差异至此?”
“这要感谢本朝前几代皇帝,自太祖定鼎以来,对宗室分封早定下一套规矩,或称王、或封侯、或增减爵位、或袭封官职,宗正府与各部司照章行事,封赏其实极多极重,只是不由宫中所出,陛下因此感受不深。外戚代代皆有,各不相同,赏由宫中所定,陛下或许觉得重些,其实也皆有一定之规。”
韩孺子点点头,稍稍满意,感慨道:“朕读史书,发现历代皇帝与外戚更亲,与宗室支系反而疏远,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