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笑着摇摇头,邓粹的确是大将,却不是朝廷现在能用得起的大将,“张侯有何话说?”
张印抬头看向皇帝,想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而且嘴上更不利索,“臣……愿为、愿为主事……之官。”
韩孺子没那个耐心,说:“张侯写份奏章吧。”
“写、写了。”张印从怀里摸出一摞纸,“初稿,陛下、陛下见谅。”
张有才上前接过纸张,转交给皇帝。
那的确是初稿,纸张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也颇多修改,韩孺子扫了一眼,没有细看,“邓粹,朝廷艰辛,用度不足,兵马钱粮都不能‘多多益善’,朕能给你的,唯有信任。”
换个人这时就会磕头谢恩了,邓粹却露出沉思之色,显然是在计算衡量,过了一会才说:“也行,可兵马钱粮都是可见之物,信任这种东西却是看不见摸不着,陛下怎么证明呢?”
张有才等几名太监脸色都变了,辟远侯张印是老实人,光凭这句疑问,就确信皇帝对邓粹极为信任,远超一般臣子。
韩孺子心中却是哭笑不得,他知道邓粹在暗示什么,于是微笑道:“那就不要看,也不要摸,仔细领会。”
邓粹真的想了一会,躬身笑道:“臣领会到不少。”
送走两人,张有才忍不住道:“这个邓粹,真是……真是……难说啊。”
韩孺子笑了一声,“连自己人都猜不透的将军,可想而知,敌人更猜不透他。”
“陛下真要让他当大将啊?”张有才吃惊地问。
“别管闲事。”韩孺子拿起张印留下的纸张,严格来说这不是奏章,而是一份西域经营谋略疏,嘴上木讷的张印,笔下却很畅通,写了二三十页,洋洋洒洒上万言。
韩孺子连看了三遍,不禁感叹世上没有完人,如张印这样的人,再添两三分“随机应变”的能力,就是百年难遇的将才,偏偏在临阵时谨慎过头。
兵、马、钱、粮、信任这五样,张印在奏疏中一样也没要,他的建议是因地制宜,利用西域三十余国的力量筑城防守,他所需要的一是便宜之权,可以在西域刻印封王,事后再请朝廷追任,二是要一群熟悉西域事务的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