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仔细打量自己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好确定他一根汗毛也没少,良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陛下总算回来了。”
“我没事。”韩孺子原地转了一圈,“身体还强壮不少。”
王美人笑着摇摇头,随后正色道:“要称‘朕’,即使是对我,即使是在私下里,也不能随便自称,皇帝就是皇帝,哪怕周围空无一人,也还是皇帝。”
“是,朕……明白。”韩孺子能理解母亲的谨慎,他这个皇帝当得颇为不易,自当牢牢握住。
王美人缓和语气,拉着儿子的手,问了许多路上的琐事,每天吃几顿饭?是热是凉?准时吗?有没有汤?太监们听话吗?每天换床睡得习惯吗?诸如此类,都是母亲才能提出的问题。
韩孺子一一回答,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王美人总算满意,松开手,让儿子坐下,又变得严肃起来,“有一个人,陛下应该带回来,我却没有见到,另外一个人,陛下不应该带回来,我却听说他跟在队伍里,得意洋洋,这是怎么回事?”
韩孺子知道母亲说的都是谁,微笑道:“金贵妃是匈奴人,不愿回京,自己选择住在草原。”
“自己选择?什么时候大楚皇帝允许嫔妃自己选择住处了?这么大的皇宫是为谁建的?再说那毕竟是大楚之妃,又没个可靠之人看着,就这么任其流落在外,还是不讲礼仪的蛮夷之地,陛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礼部尚书元九鼎亲自去的晋城,就一句也没反对过?”
韩孺子脸色微红,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当他偶尔做错事的时候,慈爱的母亲就会变得严厉。
但他毕竟已经长大,回道:“元尚书反对了,曾率领随行的官员一块进谏。”
“可陛下不听,仍要一意孤行?”
“情况有点特殊,朕在晋城迎娶金贵妃的时候,身边只有宝玺之印,没有册封之印,所以……册封文书并不完整,严格来说,金贵妃还不是正式的贵妃,也不会被列入宗室谱籍。”
皇帝有十二枚玺印,各有用途,宝玺最重要,却不是万能的。
王美人眉头微皱,“这样也行?金贵妃和匈奴人看不出破绽吗?”
“金贵妃了解真相,她不在意,匈奴人——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假装糊涂。”
大单于急于返回草原,确信皇帝喜欢金垂朵就够了,对其它事情都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