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取出怀中的官印,“这东西只是一个象征,真正的权力还是要自己争取,有它,事半功倍。”
皇权在于十步以外、千里之内,韩孺子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十里之内。
韩桐显然没听懂韩孺子在说什么,目光里越发困惑,好一会之后他说:“我就不该接受冠军侯的邀请,老老实实留在京城里多好。唉,普通人有野心总能得到回报,甚至封侯拜相,宗至子弟却只有一个结果——死。为什么我如此倒霉?我没想参与你们之间的争斗,也不想抵抗匈奴人。这都是意外,都是噩梦……”
韩桐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
韩孺子终于确认,此人不值得拉拢,与此同时,对冠军侯也有了一点轻视,虽然冠军侯地位更高、掌握的军队更庞大、所知的消息也更多,韩孺子却不将他视为第一大敌。
韩孺子没再多问,出屋之后命人备马,他要去追房大业,无论如何也要将杨奉推荐给他的老将军挽留住。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谈
夜路难行,尤其是在冬天,寒风呼啸,地面冰滑,行人、马匹走路时都要小心翼翼,房大业牵着马,在官道上踽踽独行,不停地被后面的人超过,那些人推着车、赶着牛羊、怀里可能还抱着孩子,奋力前行,好像匈奴人就跟在屁股后面似的。
慢慢地,后面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少,而且也不那么急迫了,一位妻子边走边埋怨自己的丈夫:“就你着急,左邻右舍有不少都决定留在城里,看看情况再说走不走……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那十几只鸡鸭今晚还没喂呢。你锁好门了?”
丈夫也有点后悔,不想承认,也不想争论,只是不停地说:“我知道了。”
房大业转身望了一眼,迎着北风,黑暗中早已没有神雄关的影子,虽然稳定民心的主意是他出的,年轻的镇北将军执行得似乎不错。
路边一堵破败的墙壁后面,燃起了一堆篝火,几十人围成一圈取暖,有人向官道上独行的老人喊道:“别走了,前面没村没店,过来烤烤火,明天再赶路吧。”
房大业找地方将马栓好,取出一点豆料喂马,然后挤进人群,分享一点温暖。
周围的人大都互相认识,正在热烈地讨论“天下大势”。
“几十年了,大楚从未败给匈奴人,这次也不会,咱们可能离开得太早了。”
“今非昔比,小伙子,今非昔比,武帝爷的时候,都是楚军出关追着匈奴人打仗,哪有匈奴人逼近神雄关的情形?唉,我可记得,一直到河北几百里以外都有楚军的岗哨,楚人可以随意来往、放牧牛马。自从武帝爷升天,我就再也没出过神雄关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