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戎马一生,吃过多少苦,后代子孙却如此不肖,连点寒冷都承受不住,天下若有大事,韩氏子孙全是待宰羔羊。”新到者埋怨道。
韩孺子不用看就知道这是谁。
过了一会,东海王又开口了,这回声音不那么镇定自若,“这天……也太冷了,这是要……杀人吗?喂,你来多久了?”
韩孺子扭动僵硬的脖子,扫了一眼同样裹在披风里的东海王,咳了两声,说:“快一个时辰了吧,我不知道。”
东海王靠过来,他带来的太监想拦却拦不住,东海王低声道:“听说了吗?”
韩孺子摇摇头。
“是钜太子和镛太子的后人,跟咱们平辈,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找来的。”在太庙里东海王不敢提起“太后”两字。
韩孺子不吱声,一是太冷,二是说这些没有意义。
东海王却不肯闭嘴,而且只跟倦侯聊天,“这一招真是太阴险了,让你退位、把我留在宫里、派景耀去谈判,整整迷惑了崔家五个月!我舅舅……唉,他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当初若是发兵……唉,唉,我的命真苦啊……”
东海王唉声叹气,韩孺子真想大声警告他闭嘴。
终于,事情有了进展,东海王也闭上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从两边的侧门各走进一队卫兵,然后是大臣,至少得有二百人,走在最前面的分别是宰相殷无害和兵马大都督韩星。
大臣们显然刚从温暖的屋子里走出来,体内残留着一些余热,步履稳重,神情庄严,还没冻得瑟瑟发抖。
在礼官的指示下,全体宗室子弟前进,来到太庙的丹墀下站立,文武百官分立左右,从这时起,再没人敢随意开口。
借着灯笼的光芒,韩孺子看到宰相殷无害的脸有点红,不像是因为寒冷,更像是出于激动,似乎刚刚哭过。
韩孺子今晚已经看过一位老太婆哭闹,很庆幸不用看另一个老头子的哭相。
一名司仪官侧身站在台阶上,洪亮的声音在冬夜中显得极不真实,“太后驾到!”